午炽烈明亮的日光。
司马樨环视四周,轻笑一声。
“听说,孤要弑父篡位?”
太极殿内没人敢说话,俱低眉顺眼地跪伏在地,恭迎太子殿下的驾临。
宋云书在这一刻突然明白,为什么没人比他更当得太子之位。
战功煊赫的太子殿下。
曾被三立两废的太子殿下。
在朝廷诡谲中出淤泥而不染的太子殿下。
曾经一度想将自己藏进尘埃里,再不问世事的太子殿下。
再度走到人前时,他依然能如一柄举世无双的宝剑,承接着世上最明亮璀璨的光辉,誓要挥剑斩去眼中所有能看见的晦色。
举目眺望,万人俯首。
抓着宋云书的士兵们不自觉地松了手。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司马樨与仪王对峙。
仪王咬了咬舌根,勉力撑起气势,伸手指着他骂:“敢做不敢当!乱臣贼子也敢现身!”
“乱臣贼子?”司马樨细细咀嚼着这几个字,慢慢重复了一遍。
意味不明。
却叫在场的所有人都提心吊胆起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胜者为王败者寇。
仪王懂这个道理,然而此刻他却不想懂。
“你怎敢无诏带军队入宫!”他气急败坏地喊,“还敢说自己不是乱臣贼子!分明是早有预谋!要篡位!要逼宫!”
司马樨偏过头去,指尖轻慢地抚过天子剑的剑身:“藩王无诏行军,孤该治你的罪才是。”
仪王哑口无言,只能一个劲儿的强调:“本王是清君侧!大义!你才是反贼!”
司马樨举起天子剑,试了试手感,不大满意,又指着仪王找了找适合的握手位置。
仪王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
司马樨方开口:“睁开你的眼睛看看,这是什么?”
仪王咬着牙,撇过头去。
天子剑,大雍帝王佩剑,见之如皇帝亲临,若有不从,见既杀之。
司马樨也没非要他回答的意思,缓缓地收剑入鞘,冲着后殿扬声道:“德音,也不看看都什么时候了。”
后殿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紧接着是华服女子掀帘而出,颇有怨气。
“知道了知道了,催什么催?找东西不要时间的?”
定睛一看,才知德音郡主手中捧着一卷圣旨,缓步而来,在百官面前昭示一番,才又交到照宁帝近侍的宦官手上,示意他检查公布。
宦官的手有些抖,确认无误后硬着头皮念起了圣旨。
圣旨中写,照宁帝对仪王谋反一事早有预料,安排太子做伏兵,清剿仪王一党,有天子剑为证。若他自己当真出了意外,即令太子继位。
也不必再多说什么了。
太子的军队是从战场血海中走出来的,又哪里是仪王麾下安养多年的军队比得上的?
若非太子回朝后,照宁帝明面上解了他的军权,仪王也不会生出这等野望。
——本以为占了先机,却不想自己的行踪早就被人洞察。
仪王绞尽脑汁也想不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这让他像是一个跳梁小丑,自以为胜券在握地上演了一出大戏。
“……皇兄啊皇兄,真是好算计!不愧是本王的好皇兄!”
然而宋云书都颇有些无言以对。
失了王家助力、萧家半壁权势以及萧夫人的坐镇,仪王等人莫不如同手忙脚乱的乌合之众,没有分寸也没有谋算,竟只想靠着蛮力出头。
很蠢,但武力压迫确然是一条好路子。
可惜事先筹备不大周全。
若是萧夫人……萧舜华还在,想来也不至于让这场本该血煞的宫变像个闹剧。
宋云书想不通他们的脑回路。
而司马樨完全没把这当一回事,懒懒地挥了挥手,身后士兵自如潮水般冲了上去,要捉拿仪王和萧夫人。
仪王却忽而大笑起来:“皇兄,你倒是看看谁在本王手里!你岂敢动本王!”
此话一出,许多官员都将忧心忡忡的目光投向了德音郡主。
只是德音郡主正被许多护卫重重保护着,发觉自己成了众人焦点,也就是无辜地眨了眨眼,示意仪王说的不是自己。
司马樨的眸光却愈发寒凉起来,兀自看向宋云书。
他没说话,甚至神情都十分的淡漠。
宋云书却能察觉出他的忧心。
仪王哈哈大笑,反而对她嘲讽道:“宋云书,还是让本王替你看看,你在皇兄心里的分量到底有多重!”
众人这才明白仪王话中的指向。
殿内一时间唏嘘不已。
宋云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