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闻鼓的作用比宋云书预想的大。
区别于后世在朝代的流变中效用日益降低、规则日益苛刻的登闻鼓,现在的登闻鼓作为才出现不久的直诉制度的象征,还有着很显著的效果。
——确实出现不久,才一年多。
由照宁帝从京畿夺羊案后开始推行,登闻鼓院在各州郡县里修建得倒是快,可惜作为一个新兴机构,还没多少人敢相信,这么简单就能以下对上。
再退一步,就算有人告状,也得小心高门士族事后的报复。
毕竟这是个属于士族的时代。
但既是下告上,宋云书想,登闻鼓院多少会比人情牵扯的府衙有用些。
登闻鼓院的书记领着她去口录了诉状,之后便让她与司曦去了一间空置的书房休息,其后便是许久不见人影,登闻鼓院中尽是忙色。
及至深夜,竟也紧赶慢赶地开了堂。
登闻鼓院中并无场地,是在联系府衙后用的府衙公堂,而登闻鼓院的负责官员居于主位之上,沈太守居侧,有旁听之责,无干甚之权。
公堂下,正是面有不忿的宋七叔,和被拉到另一边的雁娘。
公堂外便是沈九、林娘子、赵枕流乃至谢子迁等人,见到宋云书出现,他们脸上的急色或多或少消解几分,紧紧注视着她步入公堂。
司曦不能跟她进去,也就留在了外围。
这样严肃的场面,只有沈九敢大大咧咧地对她笑,还眨了眨眼:“你可算回来了,这下总算没我的事儿了。”
宋云书和她错身而过,沉静的面容上也微微翘起一点笑意。
她小声道:“多谢。”
沈九笑眯眯应:“小问题。”
高位上的沈太守忍不住瞪她,喝道:“肃静!”
沈九才不管她爹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
反正她今天做的民女打扮,又不施粉黛,寻常无人能认出她就是那个骄矜刁蛮的太守府九姑娘,最适合放飞自我。
眼看着宋云书走到堂前站定,她半点不惧地回看过去,对她家老头子做口型。
“你得帮她说话。”
沈太守也就在面对这个不省心的女儿时,会被气得顾不上仪态,手下一重,生生揪下一丝胡须来,火气冲天地瞪着自家这个倒霉催玩意儿。
这是公堂,当过家家呢???
登闻鼓院的负责官员职司谏,与沈太守相识时间不短,看他气成这幅样子不明所以,只当是半夜还要办公伤神得慌,不由得出言规劝。
“老沈呐,咱们做这差事躲不过熬夜的,这么多年了还没习惯呢?”
沈太守:“……”
那倒也不是这个原因。
实话不好说,沈太守干咳一声,避开这个话题:“人都到齐了,直接开始吧?”
司谏见他无甚异样了,也知不好再耽搁,当即扬声道:“升堂。”
衙役齐声高喊:“升——堂——”
这是宋云书第二次上公堂对簿,不过从被告变成了原告,流程还是没两样。
“宋氏,你上告时痛诉其行不忠不义不悌之事,又说起仗势欺人强闯民居、欲伤你性命夺你家财,此言何解?”
这一连串的罪名下来,就是那本不当一回事的宋七叔,都投来了不可思议的眼神。
“你可还记得你也姓宋?!”
今时崇佛者虽多,儒学的道德规范依旧主流,“孝、悌、忠、信、礼、义、廉、耻”八德仍然是王朝维系长远发展的根基。
虽不至于“十恶”罪不容诛,“八德”问题占了两个,足以让小士族的仕途凋敝。
——这个小士族,以扬州宋氏为代表。
“大义灭亲不正是君子所为?”宋云书反唇相讥。
事儿本就是他先挑起的,枉他自称“君子”,行事作风还不是一塌糊涂。
宋七叔气结:“你算什么君子?!不过一女子!一小人!”
“君子之风是待人接物的风骨,照你的意思,风骨还得有男女之别?”宋云书忍不住轻嗤一声,“谁是小人,自己心里最清楚。”
上门绑架小孩的事都干得出来。
她是真看不上这个废物。
宋七叔震怒:“你敢骂你长辈才是不孝不悌!”
宋云书迟疑了一下,“啊”了一声,面色无辜地反问他:“我可没指名道姓,莫不是七叔你自个儿对号入座了?”
“你!”宋七叔欲骂。
上首的司谏终于看不下去了,惊堂木一拍,喝道:“肃静!公堂之上,岂由尔等儿戏!”
宋七叔下意识接嘴:“这分明是她在挑事,我——”
司谏冷声道:“尔等再多言,视为扰乱公堂,拖下去杖责!”
宋七叔总算是悻悻闭嘴。
司谏不同于太守是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