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台女学好烂啊,我不想让雁娘她们去念书了。”
“扬州先待段时间好了,以后在哪儿以后才知道。”
“竹下斋的事情也好多哦,还有会稽那边,引阑又在催我早点让她撂挑子……”
“……”
她不自觉地越说越远,与一开始的问话远了十万八千里。
司曦也耐心地听。
若放在平日里,哪怕对云台女学有再多不满,她也不至于当着别人的面给出这样绝对的评价,更不会对旁人说起掌管竹下斋的艰辛。
这个话唠又娇气的宋云书似乎还没人见过。
司曦想,她平日里可藏得真好。
任是谁人见了都觉得宋东家游刃有余,就是那不世出的的“商业奇才”,连续好几日废寝忘食脑子都清醒如初,跟不需要休养生息似的。
这种捧上天的话听得多了。
真就让许多人觉得她无所不能。
可她明明也只是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
司曦看着她低头掰着手指数数,忍不住伸手,想摸她的脑袋,又觉得“趁人之危”非是君子所为,迟迟下不去手。
反而是宋云书眨巴着眼睛抬头看见了,自觉地往上蹭了蹭。
司曦默了默:“……你在做什么?”
“不是你想摸我的头?”宋云书奇怪地反问,“不想摸了吗?”
……好吧。
司曦一瞬间心软得一塌糊涂,随了心意,将手落在她的发顶,小心翼翼地抚过。
他还记得公堂上,她拨开头发,露出斑驳的疤痕。
于是连手下的动作都是轻之又轻。
他问:“还会疼吗?”
也不知道宋云书是怎么听懂了他的意思,乖巧地摇头:“早就不疼啦。”
这是实话。
她穿越过来之后,云娘头上遗留的伤就不痛不痒还恢复得飞快,后来小乙出现,才跟她解释了那是系统的宿主保护机制。
——简单来说,就是怕宿主觉得还不如死了痛快。
宋云书还真没感觉到过疼。
可司曦不知道。
夜黑风高的晚上是个很容易让情绪发酵的时刻,至少此时,他确切地明白到了自己面对宋云书时,那些无法言表的复杂心绪是什么。
他又喝了杯酒,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儿。
“云书,我竟然才发现,我……”
宋云书疑惑地抬眼:“你什么?”
她喝醉了。
这个认知让司曦轻松了片刻。
他忽而问道:“等明早醒来,你会记得今晚发生的事吗?”
宋云书“啊”了一声,托着腮陷入沉思:“今晚……发生了什么事?”
断片速度之快让人啼笑皆非。
司曦也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个傻问题,单手捂住脸,短促地笑了一声,耳尖处的绯红已经蔓延了半张脸,人还是清明的。
“没什么事,就是想跟你说句话。”
宋云书拉长了尾音,更加困惑:“那你倒是说呀?”
“我心悦你。”
“哦。”
“……”
就算是喝醉了,这个反应也有点过于平淡。
司曦突然不知道还要说什么,握着酒杯的手发紧。
宋云书挠头:“然后呢?”
司曦:“……然后?”
“一般来说,告白完之后不是该问我,要不要在一起吗?然后谈恋爱比较舒服的话,下一步就是谈婚论嫁了,再下一步就是白头偕老了。”
宋云书又伸出了手,在他面前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数,颇有恨铁不成钢之意。
遥想学生时期的宋云书同学,学霸女神、从历史学院九比一的男女比例中杀出一条血路的孤傲院花,追求者多到能排到法国。
——虽然她一次恋爱都没谈过。
但是告白的流程都快刻进DNA双螺旋了。
她面露期待。
这些话听起来有些奇奇怪怪,但理解起来并不困难。
司曦失笑:“云书,没有下一步了。”
宋云书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被司曦轻柔却不容反抗地按回了躺椅上,又取了大氅来给她裹得严严实实,让她没机会伸展活泼的四肢。
她很是委屈地瘪嘴:“你干嘛?”
司曦饮尽壶中最后一口酒,对她笑道:“我要走了。”
轻纱般的月色将青年郎君的容貌勾勒如谪仙,回眸一笑时,凤眼便带出无数缱绻又旖旎的好颜色,郎艳独绝,遗世独立,自当如是。
宋云书怔怔地,收不回自己的目光。
“你要去哪儿?”
“去做我该做的事。”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