斟酌良久,陵容还是使用了侍寝喷雾。
冒着桃色泡泡的粉罐子到了现世,成了一只方便握在手心的素色竹罐。
喷嘴中均匀喷出粉色的雾气,亮闪闪的液体飘落在皇上的脸上,化成透明的烟雾消散,陵容吸了吸鼻子,嗅到了空气中漂浮着的一抹甜香。
许是喷雾的效力过于强大,浓重的困意汹涌袭来,她虚浮着将最后一道步骤完成,眼皮便再也支撑不住,手中的银簪随着沉沉的睡意悄然滑落。
她睡得很沉,却好似做了无数个梦。
梦中有花丛、有虫鸣,她只是虚谷里的一株草花,懒洋洋地随着风飘飘荡荡,惬意地晒着和煦的阳光。
倏忽之间,一阵妖风吹过,身边场景陡然生变,她成了一缕寄居在床幔的游魂,在角落窥看世界。
居住在殿内的妃子美艳无双,正对着月光顾影自怜,窗外是一轮血红的妖月。
时光流逝,美人手上沾的血液成了朱红色的斑驳,桌面上的沙漏忽然加速,青春姣好的脸庞上挂着未凝的血泪,未明的危险与魅惑像迷药,令人忍不住想要探究靠近。
她的面容逐渐扭曲,嘴角噙着一丝令人生寒的娇笑。
“皇上~”
声音中有数不尽的情、欲,像羽毛飘忽着撩过心窝,令人血脉喷张。
皇上恍若看不见美人脸上阴恻恻的笑,明黄色的身影急不可耐地将她带倒在鸳鸯榻上,燥热的气息瞬间将美人满满环抱。
烛光摇曳着晃动的床帏,看不见的暧昧伴随着焚烧的香炉在屋内升温。
赤色的床褥裹不住他们的热烈疯狂,曲意逢迎的讨好让埋在身上的人发出难耐的低吼,她抱着他的脖子,身子情不自禁地向后弯曲,莹白的背脊在月光下划出一道美好的弧线。
迷离中的热烈,交缠在一块的人儿忘情地谱写着专属于他们的爱歌。
可陵容看得真切,在看不见的角度,美人的眼波流转,血色的红眸在烛火中隐动,粗重的喘气声未勾起她半分情、欲,倒勾起她唇角的讽笑。
一曲未毕,可怜皇帝还尚未品尝到怀中美人的娇软可口,脑袋便像扭柿子一样被扭了下来。
“你们......都得死~”
她用着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无情的话,她侧过眸子,咧嘴笑着看向陵容藏的方向,手上拎着淋淋的头颅,脚下鲜红的血液四面八方延展,像极了黄泉路上,开得妖冶的彼岸花。
地上殷红的血液蜿蜒像一支四分五裂的魔爪,扭曲着向陵容奔来。
陵容瞪眼摇头,想要呐喊,却是哑然。她就像被施了定身术,半点动弹不得。眼看着幻化成血盆大口的妖女就要将她吞没,她的脑袋忽然一痛,手脚顿时得以解脱。
凝固的空气忽然流动,她窒了一窒,喊得撕心裂肺。
“救命!!!”
她抱着脑袋从床上翻身而起,脑袋上顿时又挨了一记爆栗:“吵什么!”
她噙着泪,睡前划破左臂的隐痛将她拉回现实,她的视线绕过黑着脸坐在床榻的皇上,望向半开的窗外。
外头清月朗朗,暗夜中迷雾消散,天空是一片宁静的靛蓝。
还是丑时。
陵容松了一口气,又和衣躺回了床榻上,合上眼睛叨念为何会做了那样一个惊悚的噩梦。
可很快,她的脑门上再次传来与刚才一摸一样的爆痛。
她侧头,眼神不善地盯着一旁面无表情的罪魁祸首,刚刚的疑问似乎就有了答案。
“啧!”皇上若无其事地张了张手,亦是毫不客气地回望她:“你什么眼神?你搅了朕的好梦你知道吗?”
刚才,他在梦中正和纯元,不,准确地说是上了安陵容身的纯元,翻云覆雨,二人正你侬我侬不可开交,他便被身旁这个小妃子给掐醒了。
美梦被搅扰,他自然不爽,可怒骂的话还在嘴边呼之欲出,瞅到安陵容的狰狞的睡颜他就被唬得背脊一凉。
尤其配上这小妃子口眼歪斜磨牙的“咯咯”声,在黑夜中更是令人发指。
真是深夜去坟边走一遭也没这么吓人的,人类的表情原来还可以做到这个程度,他深觉得他这个皇帝做得还是见识太浅。
因为陵容的睡相实在是不忍直视,他猜测莫不是纯元的降临让这小答应的身子着了魇气,方才如此可怖。
好在可怖的不是他的纯元,思及此处,他的心情平复了许多,便仗着自己身为真龙天子的龙气,眼睛都不带眨的,结结实实地在这小妃子的脑门上连敲了三个爆栗。
陵容醒过来的时候,皇上正撑着脑袋靠在床榻上看她。可这女子的眼神在他面上不带半点停留,绕过他,看看天又躺了回去,心安理得地睡回笼觉。
简直视他为无物。
因此他忍不住故伎重演,重重地又赏了她一个爆栗。
雷霆雨露均是君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