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出大片雪白。
一截细白手腕穿过纱幔,无力地垂在床沿。
那只手瘦削修长,掌心微粉。
不知是做了噩梦还是怎么,手的主人不安地蜷了下指节。
原本白净的手背登时显出几根浅浅的淡青色筋骨来。
小丫鬟看着看着,不自觉就出了神。
直到风晴冷着脸,以食指托起她的下巴,逼她看向自己。
小丫鬟这才如同大梦初醒般回过神。
她满面惶恐,刚要叩首谢罪,就见风晴收回了手。
风晴将食指竖于唇前,示意她噤声。
小丫鬟忙不迭地点头。
见状,风晴收回视线,没再管地上跪着的小丫鬟。
她轻轻拨开纱幔,用灵力托着那截手腕,将之放回了主人身边。
替江敛重新盖好绒毯以后,风晴领着殿内的仆从退了出去。
外殿的异兽纹铜炉里燃着蓬莱宫特制的安神香。
明明是最令人舒心的味道。
应当能为床上睡着的那位换得美梦一场才对。
但江敛却像被什么魇住了一样。
他双眸紧闭,眉毛皱作一团,就连额头上也起了层细密汗珠。
梦里,江敛父母惨死,师父不知所踪。
传承了数万年的修真世家江家,连同东海极境的蓬莱宫一起,于一夜间彻底覆灭。
师门也不再庇佑他。
江敛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
独自苟活于世的那些年里,他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却从未放弃寻找师父,以及害得江家覆灭的元凶。
某次意外,江敛不幸被人识破身份。
他还未来得及逃走,就被昔日仇敌找到。
为了报复并羞辱他,仇敌废去了江敛的修为,把他炼作了供人取乐的炉鼎。
侥幸逃走后,江敛体力不支,昏死在一片雨后泥泞里。
更大的噩梦就此开始。
他被一只魔捡了回去。
那以后,他被魔养在了后院里,日日夜夜被迫承欢。
炉鼎最多只能认两位主人。
一旦认主,炉鼎每日都需要与主人双修,否则便会身死。
江敛拼死才从仇敌那里逃出,彼时尚未认主。
可谁知,他会在最无力的时候被那只魔捡漏。
魔头欲壑难平。
每次寻他都是直入主题,从来没有多余的话。
魔头天赋异禀。
反正江敛活那么大,第一次见有人长两根……咳咳的。
不过话说回来,魔头的技术简直是奇差无比。
次次都能把江敛整的半死。
让他只想两眼一闭,和这个烂透了的世界说永别。
一人一魔深入交流的时候,对方总喜欢绑着他的眼,还不让他说话。
甚至连呜咽的声音都不允许江敛泄出半分。
总之就是床技和床品都差到极点!
江敛一共在魔域待了十一年,魔头就拿他练习了十一年。
这么长时间下来,那只魔愣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搞得江敛多年如一日的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
最开始时他还想过忍辱负重,日后寻找机会从魔域逃出。
可十一年间,他的几次出逃全都以失败告终。
时间久了,希望一点点变作绝望,江敛疯疯癫癫,很少再有意识清醒的时候。
后来,他死在一个雪夜。
意识归于虚无以前,江敛的神智有过短暂的清醒。
最后一眼,他看到了那只魔。
那只压了他十一年却没有一点长进的魔。
我去他仙人的!
好气!
快把自己气吐血的前一刻,江敛从梦中惊醒。
视线缓缓聚焦,眼前的雪白纱帐既熟悉又陌生。
江敛撑着额头坐起身,宽大袖袍顺着他的动作滑至小臂。
他大口喘着气,心神还未从方才的梦魇中平静下来。
感知到他情况不对,隐在暗处的影卫立刻显出身形,垂着头,跪伏于薄纱床帐之外。
“少宫主,可要为您请宫主过来?”
宫主,阿娘……
江敛揉着鬓角,道:“……不必。”
蓬莱岛被天堑吞噬的那一幕好似就在眼前。
薛竹卿的临终之言,岛上无辜民众的绝望哭喊……
各种细节告诉他,那不是梦,而是一段真实的记忆。
前世的他跌入泥潭,在脏污沼泽里苦苦挣扎。
可当江敛想要回想起自己究竟是因为什么而死的时候,记忆却突然陷入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