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占喜就起身了。
昨夜一整晚睡得不安稳,梦里几人争争吵吵,说到激动之处,更是免不了动手。说来也奇怪,入睡前还抑郁的心绪,突然平缓不少。她困乏推门出去,微暗的堂屋前,坐着一个人影,一动不动。
占喜上前几步,待看清楚了,疑惑道:“寅哥今日怎的没同叔儿一道出去?可饿了,我现下去准备朝饭。”
赵寅起身,将半合的门全部打开,抿抿唇,才哑着嗓子开口说道:“你说让我看着虎儿。”
“不急,等你们归家了我再回也不耽搁。”
占喜点灶烧水,赵寅走过来帮忙。他熟练的拿起火折子引燃灶膛,又塞进几根粗柴,俯身鼓着腮朝灶眼里吹了半晌,直到里头的火苗‘哄’一声燎出少许,他才后退几步坐稳。
占喜挖了一碗糙米出来,侧身问他:“吃糙米粥如何,再烙两张饼就着吃。瓮里的咸菜也腌好了,我待会儿拿把出来炒了。”
“嗯。”赵寅闷闷地应了声,而后继续灶膛里的活。
水开,下淘好的糙米,拿锅铲轻轻划动几下,盖盖煮开,褪火再闷一会儿便成以吃了。一石稻谷约磨八十多斤糙米,精米约只能出六十多斤。在吃食上头,农家大多没城里人精细,只求个温饱。
烧好盛起来晾凉,之后揉面烙饼。自瓮里掏把咸菜,洗去面上多余还未化开的粗盐,加油加糖,翻炒几下出锅。
“寅哥你先吃,我去看看虎儿醒了没有。”
“好。”
赵寅舀好三碗粥,自顾自的先吸溜吸溜地吃起来。大半碗下了肚,才见占喜两人从房里出来。
“快吃,粥要凉了。”他给占虎拿了小汤匙,帮他舀了勺咸菜洒在粥里。
“谢谢阿哥。”
粥正好,热乎乎的不烫口,占虎吃得细嚼慢咽,那边占喜一碗到了底。
她起身收拾了一下,便进屋准备待会儿要带出门的东西。赵寅坐在宽凳上,侧着身子看向屋里,只看到跑来跑去的忙碌身影。占喜转身时,他又赶忙坐好。
“阿哥……”
占虎吃完最后一口,扯扯赵寅的袖子。
“何事?”
“阿姐要出去吗?”
“嗯,她说要回去一趟,你今日在家跟着我。”
“我们不去吗?”
赵寅摇摇头。
“我也想阿爷了。”
他无精打彩地低下头,赵寅伸手抚了抚,道:“喜儿有要紧事回去,我们莫添乱。”
“哦。”
“走,阿哥带你去院里玩儿。”
占虎跳下凳子,朝门里看了一眼,拉着赵寅的手走了。
天色尚早,占喜怕此时去,阿爷还没有出门去地里干活。她先放下手边的东西,想起昨日说要做栗子糕给赵寅他们吃,便先收拾了灶房,而后挎个篮子,准备去林里拾栗子果。
“虎儿……寅哥,咱去拾些栗子果,我给你们做栗子糕吃。”
占虎闻言,立马跳下秋千架,‘嗖’地跑来,帮着占喜拿篮子。
三人兴冲冲的往外走,遇着熟人,还要闲谈两句。从那人口中得知,占喜昨日回家后,王财盛发了不小的火,关门将桂花娘好一顿打。直至今晨,王家的大门还没打开过。
占喜轻嘲一声,而后扔下句‘我自家的事还忙不过来,哪管得了别家闲事’。
林森小道,初秋仍显葱郁,阳光斑驳,横陈交错间,或明或暗。风来,林海阵阵,逶迤起伏,杂糅着树木幽香,直迎门面。脚下的枯叶堆积铺陈,三人踏上绵软沉静的落叶丛中,寻找吴婶子说的栗子果。
半丈高的树,结满了大大小小青色的刺球,脚下还落了不少。占喜头次捡,没经验,只挎了篮子出门。伸手拿是不可能了,她踩在脚底碾了几下,里头瞬间滚出两颗圆鼓鼓的浅褐色球形物。
“虎儿,拾这小粒的,仔细莫碰着尖刺,扎了手可疼。”
“知道了,阿姐。”
小家伙屈着粗胖的手,小心翼翼地把栗子果拨过来,拾起扔在篮里。赵寅学着她的样子,不大会儿,就拈出满满大半篮子。
“够用了,咱回家吧。等以后想吃了,再来捡。”
现在的栗子相对而言较脆嫩些,占喜索性把它外壳都除了,这样蒸起来便捷些。
脱了壳的栗子果白胖圆润,吃在嘴里有股清甜的淡香气,赵寅忍不住拾起两粒扔进嘴里,嘎吱嘎吱咬起来。末了,他皱眉,免为其难地吞下,“不甜。”
占喜笑笑,将它们倒进蒸笼,加水上锅。
“等会我多加些白糖,吃起来就甜了。”
赵寅这才展眉,去灶后烧火。
栗子弄好了,再来准备米粉。吴婶子说最好用糯米,家里没有糯米,占喜挖些糙米替代,先看看效果如何,不行下次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