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全落在姜淮眼中,她只觉嫉妒,终究是她来得太晚了。
先看见她的是梅以安。
松园从不迎客,即便有客人来,也多是太子军中将士,且他们从不会来园中游走。
待姜淮越走越近,梅以安瞧见来人面孔,心中疙瘩一下,脸上的笑意散去,猛然间还苍白了几分。
见女人一直看着草地上那个孩子,梅以安已经确信她就是孩子的母亲了。
那个生下太子孩子的女人回来了。
心中突然酸涩起来,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这样莫名的感情。
管家过来,要她赶紧把孩子带走,梅以安得了他的话,竟生出些不想让这女人与孩子相处的私心来,只匆匆起身,欲要抱小孩子离开。
明枫眼疾手快,挡在她前面,眉眼中俱是轻蔑:“姑娘退下,不得冲撞贵人。”
向来淡然的少女涨红了脸,看向管家不敢说话,管家脸色难看,轻轻点了点头。
孩子看到姜淮时也愣了,手上的蒲公英再也吸引不了她,小宝贝只呆呆看着面前的女人,那小嘴睁得圆圆的,似是惊讶。
她离开母亲怀抱时不过是个三个月大的婴孩,什么记忆也没有,哪里知道这是她的亲娘。
可天底下哪是事事有道理,血缘奇妙,姜淮半跪在孩子面前把她搂进怀里时,小团子没有挣扎,只是愣愣站着,右手拿着那朵被吹了大半的蒲公英。
她孤单得不像个孩子。
梅以安满心失望,果然是母女。小团子不喜欢生人碰她,常人抱抱都不准,便是太子要抱抱她,也要看看她的脸色。
偏偏这个女人,只第一眼见面就破了规矩,小孩子不哭不闹,由着她去。
看着这场景,梅以安才知道,不用她争自己就输了,方才那点小心思,现在想想,简直可笑。
她黯然地低下头,往后退了几步,不想朝二人看去。她带了团子那么长时间,可这个女人才出现,便把她的目光夺走了。
心中不是不失望。
明枫漠然,看向姜淮,却是第一次见她哭泣。
双眸垂泪,红唇轻咬,那瘦削的脊背一动一动的,不难看出她的伤心。
老天,在明枫眼中,这位沈娘子可是无坚不摧的,这还是第一次见她哭泣呢。
女人抱着孩子,从轻轻地拢着,到最后的深拥,向久不见面的女儿倾诉自己的爱意。
小孩子反应慢,被她抱了一会儿才开始号啕大哭,虽然哭着,却未曾想脱离姜淮的怀抱,或许她亦是很久没有闻到过这熟悉的气味,还有耳边那心跳,曾几何时她一日都埋在那怀抱中,听着熟悉的心跳入睡。
裴璟从运河赶回来时,便见到那纤细的背影坐在床头,她低着头,右手一下一下在凉被上拍着,像是在哄女儿入睡。
原本急促的脚步瞬间停下,那呼吸声也屏住了,即便人已经真的来到他的面前,裴璟仍不敢相信姜淮真的来了。
他们快两年没见了。
可若是真的想见,这两年时光,难道连见一面的机会都没有吗?
他几次写信要接她回庸商城,她不肯,连番拒绝,言语中都是坚决,他气她绝情,气她不要女儿也不要他。
如今运河即将竣工,一旦开通,迁都势在必行,他本想等运河竣工便去亲自带她回来,没想到她自己来了。
脸上的暑意淡去不少,裴璟一抹额头上的汗水,看着珠帘背后的女人慢慢起身,朝他走来。
透亮的小珠子被撩开时,他方看见那张熟悉的脸,便再也忍不住将人拥入怀中,低头细嗅她肩窝的香气。
瘦了好多,真的瘦了好多,他一拥上去,只怕自己再用点力就会把她的骨头轻轻折断。
只是那久久未曾感受到的心安终于归位,即便有团子在身边养着,裴璟也知道自己心里缺了一块,总不得圆满。
现下,缺失的那一块回来了。由她泄气。
她还觉得不解气,一个用力,竟故意咬破他的唇,红血渗出,淡淡的腥气传入喉中。
待吮着那伤口,听得裴璟轻轻哼了一声,姜淮才松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