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翊坤宫翘首以盼。哪怕他日日宠幸她人,她也愿在这空旷寂寥的宫殿里苦等。
她多么想有个孩子,与自己夫君的孩子。这个孩子,身上流着她与心爱之人的骨血,会长的像他又像她,于是她求遍九州名医,喝遍天下苦药,彻夜以泪洗面仍然未果。
未料想到头来,是她的丈夫,断了她这一生的念想。
这么多年来的情意与时光,终究是一场空。
“那这十几年来,皇上可曾有过一刻,对臣妾有过真心?可曾有过一刻,如臣妾心疼皇上般,心疼过臣妾?又可曾有过一刻,想念过臣妾腹中那个孩子,那个被皇上亲手结果了的孩子?”年世兰良久回过神来,抚着心口,声泪俱下地控诉着,到最后几乎是嘶吼出声。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皇帝闻言恼怒地将手中的佛珠掷向年世兰脚下。
“朕是君,年家是臣,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年氏,你僭越了。”皇帝扬声怒喝。
一旁的颂芝忙跪下磕头,替主子请罪。
年世兰已然忘记了害怕,此刻的她早已心如死灰。
“臣妾罪名众多,亦不差僭越这一条。皇上,臣妾所求,从来都只有您的偏疼与爱重,余下便再无非分之想,即便是臣妾历来嚣张跋扈,为祸宫闱,如今已是罪大恶极,亦从未对您有过谋求算计,皇家的子嗣与血脉,臣妾更是从未染指过,臣妾只想让您舒心满意,少些忧虑。臣妾的母族能够效力皇上,为你解忧,臣妾亦是与有荣焉,您对臣妾的猜忌与算计,臣妾着实冤枉。”
年世兰陈情,内心的苦痛已然传遍四肢百骸。
皇帝被年世兰眼中的心痛与失望深深刺痛,一股无名之火涌上心头,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气。
“你也知你罪大恶极?”雍正冷声道:“后宫嫔妃,有几人曾逃过你的毒手?勾结大臣,卖官鬻爵,更是失了一个妃嫔的本分。你的兄长,多次仰仗战功,犯上不敬,你们年家,骄纵跋扈,不知天高地厚,朕已容忍你们多时。留至今日方才发落,已是朕法外开恩,网开一面。若要再不顾轻重,不知反思,休怪朕无情。”
说完,皇帝便拂袖转身,大步流星离去。
“皇上……”年世兰哭喊出声。
皇帝听得身后年世兰唤他,脚步只是略一停顿,只一瞬,便又抬脚向外走去。
“皇上,你害的世兰好苦哇……”年世兰声嘶力竭喊道。
其哭声之悲痛,喊声之高亢,连颂芝都觉察出不对来。
果不其然,皇帝只听得身后一声闷响,接着便是颂芝的哭喊:“小姐,小姐……”
皇帝猛然回头,发现是年世兰飞身撞柱,欲自尽而亡。
他心下大骇,忙快步向前,扶起已然跌落的年世兰。
方才颂芝便察觉出年世兰言语中决然之意,怕不是想不开,已然存了死志,便时刻紧盯着她的动作。
见她飞身往柱子方向扑去,颂芝便立马扑过去阻拦,谁知还是晚了一步,只堪堪抱住年世兰的双足。
皇帝见她面色青白,父母上的伤口血流不止,心中沉痛,大声唤道:“世兰,世兰,醒醒,快传太医……”
年世兰只觉头上剧痛传来,意识渐渐恍惚,她仿佛又回到了刚入王府的时候,入府便封为侧福晋,王爷对她宠爱非常,常带她去郊外策马,王府里那么多女人,他却只宠着她,那是年世兰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她曾问他:王爷,你会一辈子这般宠着世兰吗?
当时他是如何回答的呢?
傻丫头,一辈子何其短暂,爷会永远与你并肩策马,携手相伴。
王爷说得对,一辈子当真太短了。
模模糊糊听到有人唤她世兰,恍惚间她又看到眼前人的面容,是她此生心爱之人,她竭力抬起手,想抚上她的脸。
“王爷,明日带世兰去骑马好吗……”气若游丝地说完这句话,抬起的手终是没能再抚上心爱之人的面孔,重重地垂了下去。
“世兰……”皇帝失声唤道。
见怀中人不省人事,他只觉惊惶,心痛到无以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