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寨之处却见一处高楼内,一男子挑灯细细捻搓手中的玉佩,光影交错之下,那墙上的黑龙栩栩如生,似要硬生生吞下这缕微光。
十六个寨子的寨主都安然坐在温房里,为首的正是那捻搓玉佩的男子,总落十八人,这男子便是总寨寨主了。
“二十年前,父亲随诸位叔叔来此安营扎寨,如今父亲回了淮西,此间交由我打理,手下人嘴贱,说有几位叔叔不想管南国之事,作为侄子自然不信,便割去了他的舌头。”那男子从一木盒中取出一物,随手扔在了众人围坐的桌上。
细细观之,竟是人舌。
在座没人应声,沉默良久,有人开口,“齐轩,既无他言,今年天灾频发,收粮可否少点。”,观此人面相,肥头大耳,日子定然过的滋润。
“张叔莫急,齐轩知道诸位叔叔苦,今年自然可以少交粮。”司马齐轩披上他的貂皮大袍,将手中玉佩系在黑锦绣服腰间,起身说道,“不仅可以少交粮,总寨还要送粮,正巧南国毁去和亲,南国探子不会少,一个探子抵四十石。”
四十石,可拱十人一年吃食,说是十八寨,其实人数不过三万,这笔买卖自然引得众人热议,寨里是不能存余粮的,粮仓只能在总寨。这是二十年前定下的规矩,如今还能送粮,那送来的粮食自然不会再要回去。
这粮,自然就能存起来了。
“诸位叔叔,送粮的事情,我已经叫总寨给各寨的达瓦送去了,婶婶弟妹们都会知晓,叔叔们先在总寨玩上几日,晚些回去。”
司马齐轩看着他的十六位叔叔争得面红耳赤,撂下最后一句话便独自离去了。
众人闻言,一片静默,倒是过得不如司马喜在的时候了。
在门外的司马齐轩看屋内静了下来,一抹邪笑带着眉梢微起,一双丹凤眼散放青光,打起貂袍满意离去。
良久,司马齐轩在寨牢里吃茶,又招呼手下来令手中画像,“往后送来的探子,你们都拿这画像看看,也要拓印几份送到各寨达瓦手上,若是寻到此人,即刻给我报来!”
寨牢里不比温房里舒服,深秋之时,淮河升起的寒气让人刺骨,司马齐轩在此倒是面色红润,借着微微烛光走至寨牢深处,只见一壮硕男子在此静坐。
司马齐轩看着眼前的男人,稍显病态。
寨子虽是离得远,但好在水路发达,不需几时,信便可送到,只是那食寨和西州靠得紧,几层山路绕不开,总要晚上几日。
“少寨主,总寨那边有信,你看这画像。”哑寨的达瓦昨夜便看过信了,今日一早就来找黎曦,将此信呈了上去。
黎曦接过画像,定睛许久,那目光着实是移不开的。
“达瓦,你把叔叔们请来。”
寨里未闻鸡鸣,却有几人顺着晨雾赶至了黎曦居所。
“各位叔叔,此人是南国的探子,送去总寨可抵去五年的粮,还可永驻上九寨。黎曦想要将他硬捉了。”黎曦说得明白,赶来的几人也不含糊,可抵五年的粮便天大的好事,永驻上九寨更是不得了,寨子本就人丁稀少,说不的话,寨外的人都不愿结为亲家,若是成了上九寨,如此便不用烦心了。
几人打着手语表示赞同,只是要求达瓦也要参加。
坐在旁侧的达瓦明白众人的意思,挥袖扶于桌上,双眼微眯,乐呵回应,“那便顺了诸位的意思,此事就由在下来打头阵。”
相较其他寨子,哑寨只有千余人,虽说同为达瓦,但总有差别,比如这哑寨的油水自然是没得食寨的多。
远山如墨,近水如玉,一轮初阳冉冉升起,江淮早早便在苏小六门口候着,骆复北便在旁侧看着。
“小江大人,你到底进不进啊?”骆复北等得闲,饿着肚子陪着江淮,谁知道这人刚从淮南关脱险,现在却说要回去?
“不急,等苏姑娘起来。”江淮在门前踱步,双眼一横,没给骆复北好脸色。
“好歹是面见过陛下的人,怎么在师姐面前却是如此胆怯了?”骆复北假意没见到那眼色,双眼微挑,一副拿捏的样子。
“扰的苏姑娘清梦,总归是对救命恩人无礼。”江淮看了看骆复北,又看了看眼前紧闭的房门,自顾叹息。
“你当真要回淮南关?”苏小六开门了,身穿紫色丛服,这是昨晚在市集买的,戴的发簪也是江淮买的。
“此事玄之又玄,羡河想向父亲问个明白。”江淮先是一惊,意识到自己迟迟还未回话,这才反应过来,“现在苏姑娘伤病渐好,又有骆将军守护,羡河也可放心。”
“若是如此,便不必回去了,若你走了,小北也会随你去了,到头来岂不是只留我一个弱女子?”苏小六双手置于胸前,昂首挺胸,有些怪罪于江淮的意思。
三人言语之间,黎曦带人已至。
“三位客人,黎曦请各位去用早膳。”
“苏北谢过少寨主了,只是此回天山,路途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