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弋趁机夹带私货。
言诺缄默以对。
焖燥流窜。
灯影恍惚。
言诺抬脚绕床朝前走,避嫌似的,沿着以魏弋作圆心、而离他最远的半径为轨迹在绕道,撩起素纱窗帘、用绑带束缚,而后推窗远眺。
夜风掺杂着从湖面携带的潮湿灌入室内,竟凉得她打哆嗦。
魏弋翻身继续侧躺,却瞧见她抱臂取暖。
起床。
扯起床尾春凳扔的薄毯。
他腿长步阔,没几秒便凑近,披在言诺肩背。
言诺揽过、顺势裹紧:“多谢。”
窗外夜色如浓稠的墨砚。
而圆月挂山巅。
清辉皎洁。
湖边荷叶连田,隐约可辨迎风舒展或含苞待放的荷花、在丛绿中点缀粉嫩。
湖面倒映着斑斓彩灯,还有的射灯灯束遥指圆月,引得蛙鸣此起彼伏,卖力共演夜的协奏曲。
魏弋轻嗅:“风中似有淡香。”
“荷花。”
“噢。”
“挺好闻。”
“是,莲浦珠翠光、荷风罗绮香,还有句诗‘波摇岸影随桡转、风送荷香逐酒来’,描写的意境我也很喜欢。”
言诺趴窗赏景。
魏弋倚墙、将她框进风景沉迷。
他们今晚足够坦诚,却又都有所顾忌、选择性保留。
所以魏弋也没奢望过能有答案解惑,毕竟回避相较拒绝或嫌恶、已经算是恩赏。
然而他又错估言诺的耿直…
言诺回眸与其对视。
诚恳。
冷静。
些许怅惘。
“我仔细想了下,我没拒绝不代表喜欢你,但实话讲好像也没反感,亲吻可以接受;而更多的可能是对你的信任,直觉就算我放任、你也会懂应该何时喊停的分寸感,所以不涉及是否愿意,因为我没考虑过,毕竟步骤不会进行到最后。”
她太1本正经。
仿佛此刻讨论的是答辩论文。
反倒让魏弋无从招架:该怎么办,才能让她开窍,明白这是感情问题,而非学术作业?
凉气吸进肺管,魏弋弯腰止不住地咳嗽,并配合着捶打胸膛。
堵得慌。
她怎么敢…
比他这个情感缺失的精神病患者还要迟钝!
障碍的是她才对吧?
魏弋啼笑皆非。
“姐姐。”
“嗯。”
“你好可爱。”
“说的反话?”
“真心诚意,单纯觉得姐姐可爱。”——甚至因为足够可爱,让魏弋愈加爱不释手;他见惯了太多歇斯底里与撒泼打滚、胁迫和利诱,像这般温和的尺度,反而稀奇、弥足珍贵。
魏弋以前总觉得她似团迷雾,揣摩不透,这让他惶恐不安,而当他殚精竭虑想驱散迷雾,却发现总会徒劳无功。
但他试图顺其自然时、去接纳与拥抱她流露出的任何形态,就顺畅太多。
猜忌与揣测,更像他为自己画地为牢的庸人自扰。
言诺看着他璨若夏花的笑容,眸底眩惑渐浓。
魏弋被取悦:“姐姐总有惊喜。”
言诺歪头皱眉。
魏弋却打哑谜。
唯剩沉默、震耳欲聋,是今晚的终章。
最后,缺觉的魏弋撑不住先去洗澡,而磨砂玻璃的浴室内水声淅沥,言诺却也没觉得尴尬或撩惹。
司戟担心的孤男寡女共处1室,言诺似乎没太在乎。
潜意识里,魏弋始终没在外人之列。
多荒谬。
又无稽。
但言诺确实这般认定。
即便从最开始就对旧皮囊与新魂灵的关系存疑。
而等言诺洗完,魏弋已睡沉,但他蜷缩成虾米状、被褥盖头避灯的睡姿,实在显得过分可怜。
关了仿古吸顶灯,1室昏暗,言诺趁着稀疏月色打开梳妆镜的LED灯。
吹风机的嗡响模糊了微信震动的提示音。
魏弋翻身,踹掉了被。
言诺是帮魏弋重新掖好被褥后,才发现司戟给她发信息:【怎样?】
言诺拿不准他这话切入点是哪,便挑现状回道:【挺好。】
【他禽兽没?】
【睡着了。】
前有农夫守株待兔,今有魏弋坐凳等鱼:【有还是没有?】
言诺熄了镜灯,只留屏幕微弱亮光探照,摸黑钻进被窝躺好:【别八卦,专心当好你的准女婿。】
穿着冲锋衣、也没能阻挡喂蚊虫命运的司戟咕哝道:“那就是禽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