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
天色嘶喑。
言诺委顿、没什么食欲。
但最终还是选了低碳饱腹的简餐硬塞进胃。
然后裹紧羽绒服,由魏弋驱车、从墨尔本出发,沿着高速公路,驶向攀附着丹顿农山脉而生的村庄。
1路缄默。
言诺阖眸假寐。
她鸦黑的羽睫轻颤,迎着半降车窗兜进的风、扑簌,在下眼睑处抖落1排扑翅的暗影。
魏弋屡次侧目察看,却没多语擅问。
他1直在扮演着合格的捧哏。
沥青公路蜿蜒曲折。
道路两旁尽是高耸的花楸树和繁茂蕨类植物。
经过溪谷。
略过村庄。
清凉的空气里似乎掺杂了英式奶油茶点的独特芳香,而这香味、勾缠着魏弋的记忆复苏。
那是1段很遥远的青涩的爱情,而主角、是魏弋当年还怯懦烂漫的同父异母的姐姐与穷困潦倒的农场主——当然,这是打开潘多拉魔盒机缘的标配,很多电影里都有的俗滥桥段。
因为要锤炼她能独当1面,所以他姐姐会被派来谈收购案;而年少有为的农场主会变得捉襟见肘,也是拜暗箱操作的布局所赐,当然,最该埋怨的、应该是农田下引觊觎的矿藏吧。
情窦初开的少女与健谈有抱负的熟男,很容易在朝夕相处间坠入爱河。
他们共赏被花楸树、银杏树、枫树和琥珀树等环绕的如镜湖泊。
他们乘坐普芬蒸汽火车,把脚伸出车外晃荡。
欢喜在潜滋暗长。
两颗心贴近。
普芬比利火车载着他们穿越时光倒流,穿过森林与溪谷,将复古与现代链接,也见证他们意惹情牵的热吻。
他们品尝奶酪拼盘、咖啡与美酒,分享午后的悠闲。
他们闲逛记录发动机历史的博物馆。
他们漫步雨林小径。
他们欣赏艺术画廊。
他们相爱。
情不自禁。
无法自拔。
但1切都戛然而止,父亲的左膀右臂掳走了他姐姐,并举枪射杀了那个痛失挚爱而野兽般嘶吼的农场主。
凄美的爱情故事落幕,但腌臜糜乱的现实生活还要继续,他行尸走肉的姐姐最终还是成为联姻的牺牲品;再往后,第1任丈夫早逝,她又嫁了人,却再次丧夫。
而这次后,他霉运锁牢的克夫姐姐成为闻名遐迩的黑寡妇。
黑寡妇成为束缚、或者确切说也是保护的标签。
并且,魏弋清楚这1切从未结束。
当爱滋养恨。
便获力量。
而恨的力量以及它能发挥的效能,魏弋就太熟悉。
能促成歃血为盟的、当然不止情谊或利益。
还有更坚不可摧的恨意。
魏弋单手控方向盘,另外那只始终替言诺掖着倒穿的羽绒服衣襟、以防滑落,跟随导航播报,载着她,也重蹈爱情逃亡路的覆辙。
既然有那么多未知障碍在虎视眈眈,那就全部清除。
远空依旧凛冽。
朔风渐起。
银灰的铅块云堆叠积攒,被风推着奔腾不息。
导航提示“You have arrived at your destination,wishing you a pleasant journey,please…”后面的语音没说完,便被蹙眉半阖着眸的言诺点了退出键。
前挡风玻璃外,是奇形怪状的石块砌成的矮墙,而绿草如茵延伸尽头是栋独具1格的别墅。
它奇特的悬臂式设计,彰显着夺空的张扬与傲慢。
魏弋升起车窗,想让暖意聚拢:“醒了?”
言诺眼底仍残血丝:“没睡。”
“好像要落雪。”
“嗯。”
“我可以问吗?”
“等着我吧,应该待最多30分钟。”
魏弋被婉拒。
谜底也没揭晓。
他因为这两日愿意同床共枕积攒的勇气,很没出息地熄灭。
而言诺从自京城出发时起,就如半截鱼刺哽在喉咙处的不适感稍缓,推开车门站稳,脱掉羽绒服又穿好,便双手揣兜走向院门。
原本想翻墙的,但触动警报不值,毕竟这里持枪合法。
还是不要当误闯者谨慎点好。
摁门铃。
静候。
魏弋穿着单薄的羊绒衫也凑近,但没要求跟她1起进去,只是觉得言诺需要他的拥抱赋予慰藉。
接通可视对讲门铃的保姆竟是华裔,简单交谈后前来开门。
言诺将信物递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