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那样熟悉的夜晚。
安德叹了口气。
他就躺在一团血浆和碎肉之中。
当然,这令安德恶心,即使是躺在普通的血肉,这行为本身也足够让人恶心了,更何况,这是恶魔的血肉。
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安德不会,也不想知道该怎样制造恶魔,他能做到,就只是用现有的材料还原出那一夜大家所看到的敌人。
他不觉得他能瞒过自己,这是毫无疑问的。
他知道自己能够杀死过去的自己,但他确定,他没办法消除所有痕迹,并且他确定,他一时半会没办法得到更多材料的补给,所以也就仅此而已了。
比起过去的,有着充足后勤的自己,安德知道,他必须得待在这团东西里。
“……起码不会窒息,对吧?”
他无奈这样自嘲着。
事实上,整个过程他完全帮不上忙,并且他也确定,即使他不帮忙,李维也绝对能够顺利的完成那些事情。
所以……
他再次摇了摇头,尽量用恶魔的那令人不适的灵性遮掩住他的气息。
不然,维多利亚会发现的。
“唉……”
他尽量抬起头,不让血肉把他溺死。
他知道现在正在发生着什么。
其他群众正在入场,而他一动也不敢动。
倒霉啊,他当初到底做的什么孽。
他自己,艾萨克,拉维尼亚,格妮温,塞西莉亚……
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有防御型的神秘学物品和星语法印。
他现在连头都不敢露,生怕一出场就被发现,然后陷入自己和自己对峙的尴尬场面。
他甚至有些明悟,为什么当初一定是他死。
这事太过尴尬了,他确实需要用最快的速度解决自己,而不是别的什么。
安德再次叹气。
他有些感慨,人这种生物的适应性,确实强的离谱。
即使不适,他也渐渐能忍受这种氛围了,被恶魔血肉泡透了的范围。
“也亏得我身上没有伤口,不然说不定能给这些东西灭活?”
他这样苦中作乐的想着。
他也做不了什么了。
能做什么呢?
这个战场甚至就是他一个人布置的,就为了在某种程度上自杀。
倒不是为了别的什么,只不过,安德知道神秘学上的一些事情是说不准的。
他死了,复活,回来,虽然这个过程听起来很奇怪,但确确实实是他生命历程的一部分。
相反,如果没有这样的经历,作为历史上和灵性层面上的错误,牵扯了神明和一座城市人口命运的他和李维,绝对不会有什么美妙的结果。
这甚至是他保守的说法。
他害怕的是,两个自己一起完蛋,那问题可就真的大了。
事实上他甚至不该害怕这些,因为这种事如果真的发生,那他最轻也是失去在都铎的记忆和对于炼金术的掌握,反而无需操心这些了。
他更该关心那扇门和所属的灵性壁垒,究竟该怎么挡住自己那几个朋友的进攻。
虽然已经用上了他所能制造出的最强防御,并且以整个马戏团作为炼金术的一部分,对大门持续强化,但安德心里依旧没底。
倒不是不了解其他人。
正是因为太了解艾萨克等人他才明白,当初那扇门究竟取得了一个多么了不起的成就。
“真是……和散弹炮并称为克罗利亚最强之矛与最强之盾了……”
在心里这样编排着维多利亚,安德继续估算着时间。
差不多了,该把大家拉进灵性断层了。
他叹了口气,然后不远处那些奴隶商人和恶魔饲养员的身体就这样干瘪了下来。
果然,都铎之行对他来说是有教育意义的。
起码,在处理这些人时,他的手段更加灵活多变了。
虽然他依旧觉得这样不对,但确实能下定决心这样做了。
于是,战斗就拉开了序幕。
安德估算着。
过去的他会求援,然后维多利亚和安雅的援兵会继续被困。
为了避免那二位过快的发现端倪,他甚至还布置了一个激发人负面情绪的仪式。
他不确定这些事情会不会在那个晚上发生,但他这样做了,想必确实是这样。
他让李维去干扰安雅,然后在安雅反应过来后撤退,继续去牵制在地下搜寻的他自己。
他很确定,李维打不过那几位中的任何一个人。
李维那些比较强力的魔术,最短的也需要四五秒的准备时间,艾萨克完全可以一道命令让他自裁,或者心脏停止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