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杨何郎打量项燕的同时,她似有察觉,目光微微斜视。
项燕刚刚说完,人群立马轰动。
“队长说的没错,那可是一头野猪,差不多快半年没遇到过了,再说是在咱们山头上死的,就该归咱们村所有,赶紧下令吧!”
说话的是一个带剑的少年,剑眉星目,大约一米六七的个头,他身板结实,看上去孔武有力,平时没少锻炼,十四五岁的年纪,神色充满自信。
“项小冀,项燕的儿子,守山组组长,别看他年纪不大,已经杀过四个人了。”秀娘一脸平静。
杨何郎心里猛然一震,一脸诧异,不由得朝项小翼看了过去。
项小翼站在最前面,他双手环抱着,一副唯我独尊的气势,而身后那些人,用一种极为崇拜的目光看向他。
他这个年纪,也就是个初中生,竟然杀过四个人了,而和他差不多大的那些孩子,还对其极为崇拜!
杨何郎苦笑着,不知该说些什么。
“守山组是村里另外一个独立小组,由我们村余下的男丁组成,负责在我们二村的山头上巡逻,也是我们村的希望!”秀娘看着那些男丁,语气平淡。
杨何郎不敢置信:“希望?”
秀娘微微点头:“嗯,这些年,有好几个村子,因为人数不多,男丁稀少,转投到其他村子里去了。”
杨何郎问:“为什么?”
秀娘说:“因为活不下去。”
杨何郎看向那片山。
一望无际,一座座山峰相连。
这片山的面积很大,可是它就算再大,山里的资源也是限,不是取之不尽,加上连年的征战,在失去壮劳力之后,山间地头的农田,多半已经荒废。
加上掌权者的不管不顾,横征暴敛之下,道德崩溃,底层百姓,已经走向了极端,为了生存,为了能够活下去,只有争夺,女人和儿童拿起兵器,彼此相互厮杀。
“干他们!”
“野猪是我们的!”
人群激愤,双目通红,全身弥漫着杀气,不等胡姓老者发话,在项氏母子的带领下,所有人挥舞着手中的兵器,一窝蜂的朝着山里奔跑。
只有十来幼童,留在了那五老和村长的身边,他们目送那些人,神情淡漠,这不是不在乎,而是早就看淡,看淡了生死,或者觉得死是一种解脱。
杨何郎只是微微扭头看了一眼,就被秀娘拉着追上了队伍。
山林之中,古藤缠绕,落叶纷飞。
一只受惊的秃鹫,呼啦一声从林中飞出,在天空盘旋了一圈,最后直掠而下,又重新飞回,躲在树梢之上,似在等待什么,迟迟不见离去。
这只秃鹫时不时摇晃几下脑袋,看似漫不经心,然而它目光之却有一片山谷存在,未曾散去,在那山谷的北边山坡上,一头成年野猪躺在地上,身上插满箭矢,鲜血引来大片的蚊虫。
距离这头野猪不远,两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一人举弓,箭在弦上,双目含怒,凝视对面山坡上的两个少年,这两个少年,其中一人也是这如他这般,高举弓箭,咬牙切齿的盯着。
北边是二村的山头,南边那座山是四村的领地,双方的守山组人员,为了那头野猪,相互对峙已经有些时间了,然而却没有任何一方,露出疲惫,或者让步之色,一直神情紧绷。
突然!
南面山头出现一群人,在这群刚露头的刹那,一支箭,嗖的一声从北山坡那个持弓少年手中,仿佛撕裂了空气,直奔对面那个持弓少年,箭矢半截进入他的胸腔。
同时,他手中的那支箭,也离开了弓弦,随着他向后倒的瞬间,这支箭在天空留下一道弧线,落在了北山坡少年的脚下。
随着这支箭的落地,瞬间就有大量箭矢从南山上,如雨点一般朝着北山飞落。
在那箭雨出现的刹那,另外一个北山少年反应也是迅速,连忙举起手中的盾牌,挡在持弓少年的前面,箭矢连续射在那木制盾牌上面,发出啪啪之声。
紧接着,那首先赶到的四村之人,他们蜂拥而上,挥舞着兵器,向着箭雨中的两人冲了过去。
就在这两个北山少年绝望之际,忽然一阵箭雨从北山出现,掠过两人的头顶,直奔从南山冲过来的那群人。
“杀!”
随着项小翼一声暴喝,没有任何言语上的挑衅,二村和四村,大约有百八十人,顿时就在这南北两山之间,展开了激烈的厮杀,鲜血四溅。
这是一场混战,没有哀嚎,没有躲避,也没有胜负,唯有勇往直前,视死如归,最终两败俱伤!
秋天的暮色里,血红的晚霞与那群人混淆在一起,逐渐的开始消退。
杨何郎尚在震惊,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甚至有反应过来,第一波的战斗,在四村的人退到南山之上,二村的人抬上那头野猪,缓缓后退中,似乎即将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