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金乌躲懒,浓云遮日。
这日,十七轮休。
昨日酉时于楼中值守,一直到后半夜。
下值时,丑时才过,刻漏至五更天,正好是宵禁结束之时,开门鼓一声接着一声响起,坊门渐开。
十七没有回房睡觉。
柳枝漱口,凉水洗脸,快速换上一身不显眼的衣衫,戴上璞巾,她像个悄无声息的影子般,滑出了后院小门。
寅时初刻,偶有鸡鸣,但天还没亮。
黑月朦胧下能藏匿诸多行踪,凌晨时分,正是酣睡时,后半夜的守卫易懈警惕,此刻夜探安乐宫,再好不过。
十七目能夜视,她双脚似飞,疾速赶路。
安乐宫并不远,但夏日天亮得早,距离天亮不过一个时辰左右的功夫。她要快,路上的花费的时间越少越好。
运了内力气劲,只用了两刻钟便到了安乐宫。
她熟练的借助飞钩上了宫墙,趴伏于高楼屋脊上观察。
这已经是十七第三次夜探安乐宫。
自卢府回来后,连续三夜。十七在花袭楼值守到后半夜结束时,夜禁通常已过,她便直接出坊门赶去安乐宫,等到了寅时,晨曦袭来光亮,她再赶回楼中补觉。
每次,十七并不进到安乐宫里头去,她只伏在屋项上,静静的观察。
这次,她照旧挑了安乐宫最高的阁楼——望月台,悄然跃爬而上,整个安乐宫的布局尽收眼底,她一身的深色,与凌晨的黑光融为一体,毫不可查。
十七掏出怀里的绢布与画笔,就着月色将剩下的图补好。
图上除了安乐宫的院落楼阁布局,还有巡逻路线与兵卫分布。
可供躲避藏身的假山、树木等她也在图上做好标记。
东方渐明,安乐宫里的侍女小黄门们都已起来,开始干活,十七的绢图也已经完整。
她从墙头跃下,离开此处,绕道去了东市,喝了碗羊汤,才肯回花袭楼。
从后院小门进来时,又碰见了倒夜香的小厮。
“咦~十七,真巧,这几日老是与你碰上,这个点你怎么从外头回来?”
这小煞神都不用睡觉的吗?
十七神色如常,“东市有家羊汤铺子,他家的羊汤格外鲜美,尤其是每日的头锅汤,最是好喝不过了。为这一口好滋味,天不亮出门,才能赶上头锅汤。”
“真有这么好喝?赶明儿我也去尝尝!”
……
回到房里,十七简单洗漱一番。
虽说每日在安乐宫的屋瓦上只能待不到一个时辰,但连续三天的观察,她差不多踩好了点,详细的图纸她也勾勒完毕。
看着桌上的绢布图,她又思索补充了一些细节之处。
以防万一,她还定了几条紧急逃跑路线。
安乐宫守备森严,各个角落都有兵士站岗卫守,安乐宫占地不小,巡逻的队伍也多,东西南北以及正中处各有一队,每隔半个时辰巡逻一次。
另外,安乐王的寝院外单独置了一队人,每两刻钟就要巡视一遍。
今日休沐,她有整日的时间。
待到天黑,再去一趟安乐宫,有图纸在,一夜摸查,足够她将安乐王府的侍卫们看个清楚。
心中做好计划,又在脑中预演了一遍行动路线,她才安心睡去。
午饭都没用,十七睡了近五个时辰,申时才起。
这一觉睡的充足,醒来精神满满,外头天还亮着。
十七在杂役院里练拳法消磨时光,以待天黑。
酉正时分,红日西沉,十七收拾好出门。
先在食肆里用了两碗槐叶冷淘,之后才往安乐宫方向走。
走到安乐宫时,天幕已黑。
十七拿出黑巾遮住脸,飞钩越墙,成功进入安乐宫里头。
她在隐蔽的角落脱下外袍,一身黑色的夜行衣便显露出来。将外袍团成一团,藏在墙根下的草丛里之后,她开始行动。
东西南北中五处巡逻队伍,先从南门开始。
南门是正门,南门通向安乐宫里头的道路较为空旷,没有藏身之处。只有屋顶上可以趴躲,但南边楼屋距离巡逻路线不近,从屋顶上很难看清巡逻侍卫的面容。
好在她提前踩过点。
趁着巡逻时间未到,避开守卫,十七来到一处水榭长廊,此乃南门巡卫必经之路,长廊外就是池水,无处藏匿,她直接跃到长廊中间处的梁木上。
横梁逾一尺宽,一掌厚。
她趴伏在一掌厚的梁木上面,有些硌人。
耳边响起顿挫有力的脚步声,巡逻的人要来了。
长廊里,视线拉的远时,不用刻意抬头,横梁上的人很容易就能被看到。
为了避免被发现,十七从横梁上面翻转到侧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