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自己又会想起这件事……罗兰特捂住额头，闷哼一声。
差一点……就差一点点……
如果当时他说出口，事情就不会到这一地步了。
房梁倒塌的声音掩盖下所有，包括他苍白而颤抖的辩白。
他明明差一点点就要窒息在那场烈焰中了，但凡组织里的人晚来一秒，他都会彻底埋葬在废墟之下。
但他毕竟是罗兰特，置死地而后生的罗兰特。
他是一个十足的疯子。
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能永存于世间的罗兰特··`西鲁西。
哪怕是现在……神父的头衔暂时被剥夺，他也能完好无损地站到这里，仅靠简单的伪装。
他扫视全局，不动声色，一如既往。
游会，按照过去来说，这是神父罗兰特必须到场的任务之一。
但现在自己可不是神父了，自己顶多算个逃犯。罗兰特压低帽檐，视线漫不经心瞟到不远处有说有笑的漂亮女士身上。
那是他组织中主动请缨带他进来的女士，他记得她的名字是纳兰。
在旁边……他不出意料地看到德瑞克和金。毕竟纳兰的表层身份摆在那里，她能进来，那里的其他人当然也能进来。
游会的圈围下，他们再次齐聚一堂。
自己的身份是那么危险，但罗兰特浑然感受不到恐惧。
身为疯子，他早就将恐惧和兴奋混为一谈了。如果腿脚的不自觉颤栗就能阻止他的行事的话，他就不会站在这里，来寻找自己的猎物。
他像只蜘蛛，一只早已编织好网，铺好自己退路的网。
他能优雅进场，必能全身而退。
他的目光掠过菲斯，嘴角浮现一抹柔和的笑意。
菲斯可能不清楚，现在的他们处于同样的立场。
这一次，可是双方都自愿的立场。
生气吗？朝夕相处的人转头就放火决定烧死自己。内心有一个声音问自己。
自己生气吗？
或许有一点吧，不然自己也不会出去之后就想方设法直接把菲斯的全名曝光出去，让他的莱克姓氏成为大众知晓的全称。尽管因为那一事件后，莱克的姓氏就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大家知道菲斯·莱克是魅魔，但绝不会将他和过去北部地区发生的大火的背后故事联系起来。对于他们来说，这只是一个代表菲斯个人的方便抓捕的代号罢了。
至于自己为什么突然遭到抓捕……
罗兰特的表情闪过一瞬的不自然。
他暂时还没有搞清楚原因，但他直觉这应该不是菲斯留下的后手——尽管菲斯见到他就会摆出“你怎么还没死”的臭脸色。
这层关系下，他们之前还能正常的说上几句话，真不了不起。
死亡到头的恐惧没有让他沉浸在憎恶之中，直到现在，他只是为那一天感到遗憾。如果那一天自己能够说出口话……他挺期待菲斯脸上会出现什么表情的。
他确实是个疯子，日积月累下的习惯性表演让他忘记正常人类的感情处理。死到临头心思还那么恶劣。
他暗中害死的人确实不少，他们临死前确实都会拿那种恨不得将自己钉在墙上的凶狠目光刺着自己，就像菲斯现在表露的对自己的憎恶那般。
可他们和菲斯不一样。
他们永远都不知道，眼前的神父早就不是原先那个“罗兰特”了。正因为自己并非那个“罗兰特”，他就能习惯性拿旁人的视角看待。
骂就骂吧，恨就恨吧，反正你们的言语的对象又不是我。
他借着别人的皮囊，无视所有人的怨恨。
然而，菲斯不一样……菲斯的恨意是直直冲着他本人来的。他是直接跨过那一层“罗兰特神父”的伪装，直接揭穿他的真实姓名，他指名道姓，目标明确。
那才是针对本人的恨意。
第一次……让自己切实感受到的恨，能够引发共感的恨。
罗兰特叹一口气，绕过喝醉了缠过来的路人，心态平稳。他悄悄往菲斯处更靠一步，好让自己能够听清他们的对话。
被菲斯发现也没关系，反正他们迟早会相遇的，不是吗？
他当然有这个能力站到在这里，哪怕这里是皇室的宴会。而且……罗兰特摩梭着自己的手指——他敢确定，今天的他和菲斯，目标是相同的。
他们不约而同费劲心思绕进宴会，哪怕盯着自己还在被通缉的风险。
这里是游会，女皇的游会，皇室举办的宴会。
今天的菲斯主动出现在这里，那就证明，自己还有可以挽回的余地。菲斯肯定是打听到什么才会站在这里，不计手段地站在这里，
那时候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菲斯用双眼亲自见证了那是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