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傍晚的风,越过低矮的院墙,钻进师父的房间,我打了个哆嗦。
师父瞅着我,我也瞅着他。
终于是我先没忍住,说:师父,我是不是要死了。
师父说:这果子暂时是压制了,但是……
我很讨厌这种有话不能直接说的方式。因为在潜意识里,我觉得这种问答,谁先开口,谁就已经输了。
我们仨,你看着我,我看着他。仿佛像三个高手对决,谁先出手,都是死。尤其是我跟阿春,看表情都知道占了下风。
终于还是阿春忍不了了,说:但是什么?
师父白了他一眼,叫他去外面站桩,阿春泪眼婆娑的说:为什么老是我站。
师父说:因为你没有保护好师弟。
阿春欲言又止,脸色憋得铁青,摔门而去。师父说:一晚上。
师父看着我,摸着我的光头,一副我将要与世长辞的神态,说:死不了,就是以后不能太激动,一激动你就会晕过去。
我说:什么样叫激动。
师父说:就是不能再偷看女孩子洗澡。
我想到不能和山下的小女孩们一起游泳,摸鱼;也不能陪阿春一起偷看她们洗澡就泪流满面。哭的越来越大声,随即便晕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月光洒在我的脸上,蚊子也在我的眼前飞舞。我起身呆呆的看着院子里的阿春,站在桩上。
他跟我一样生无可恋。
从此,师父叫我每天都抄书,说是可以沉心静气,减少晕倒。庙里破败得根本找不出一本书,师父便下山去找了在镇上开书店的老李头,偷偷摸摸的‘借阅’回来后让我抄。
那老李头我认得,长得很猥琐,整天一副邋里邋遢的样子,坐在书店的门槛上,也不要喝,就在那里打盹。每次我经过,他都睁开眼睛,叫我:秋哥儿,又偷跑下山玩?
尤其是对我动手动脚,还捏我的脸。要不是看在他经常给我糖吃的份上,我就叫阿春打他了。
那日,我在房间里抄书。阿春鬼鬼祟祟的钻进来,还往门外面探探头,随后关起房门。
我一惊,说:你想干嘛。
阿春支支吾吾的说:能不能帮我抄一本,山下的二狗说只能借我两天。
我说:什么书。
阿春从怀里掏出一本书,封面上赫然写着‘金瓶梅’三个歪歪扭扭的字,而且一看就是盗版的。我记得在老李头店里偷看书的时候,作者明明是兰陵笑笑生,这本却写的是蓝领小小声。
我伸手接过来,正打算一探究竟的时候,突然一张老脸挂在窗外。我本能反应脱鞋要去拍它,才发现是师父。
阿春只记得关门,忘记关窗。
师父带走了那本书,顺便叫阿春站了一晚的桩。
阿春似乎永远只记吃不记打。第二天的早上,我们又一起愉快的翘着二郎腿,躺在屋顶上,看着落日的斜晖,洒在这个我们懵懂的,无知的世间。
我说:春,你以后什么打算,
阿春说:我跟山下的春桃说好了,到年纪了就还俗娶她。
我想了很久,终于想起了春桃,那个胖胖的,脸肿起来像一个桃子的女孩。我也想,可是我不能激动,又想到以后谈恋爱怎么办,结婚怎么办,很多很多……越想越忧伤。
我哭着说:春,我以后谈恋爱怎么办?
阿春想了想,说:没事,师兄帮你。
我听完一阵感动的又晕了过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