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连绵。
接连下了半个月的雨,让本就风雨飘摇的破庙四处漏雨。师父把能装水的盆都拿出来接雨了,我站在澡盆里,任雨水滴在我的脸上。
房间里也充满了发霉的味道,我抱着师父说:太难闻了,我睡不着。师父便起身点了支香,把我的头轻轻的放在他的腿上,说:睡吧。
我闭上眼睛,听着雨水滴答滴答的声音,不一会就睡着了。
我做了个梦。梦里的我在一个漆黑的世界里奔跑,伸手不见五指。我很害怕,想喊师父,想喊阿春。我越跑越快,居然飞了起来,悬在半空中。
难道我会飞了?我还没来得及窃喜,忽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问题。
靠,怎么下去?
我越想越害怕,越害怕就越着急,一急就激动起来。
于是我又晕了过去。
等我睁开眼的时候,天气难得放晴。我思索着梦里发生的事,靠,会不会以后都要晕倒后才能掉下来?次数多了,会不会摔死在自己的梦里?不行,得找时间问问师父。
我起了床就看见阿春在院子里晒被子。我说:春师兄,早啊。
阿春白了我一眼,说:日上三竿了,还早!真不懂师父怎么想的,凭什么你就可以早晚不用做功课。
我听了阿春的牢骚,心里一阵喜乐,但我不能表现出来。
我说:这是师父在培养你呢。未来你可是要继承这间庙的。
阿春说:懒得搭理你,一会跟我去田里摘点菜,师父说今天有客人来。
我跟在春师兄的身后,思索着来者是谁。自有记忆起,山里除了山下的信男信女,我根本没见过师父有朋友来看过他。我也一度以为他根本就是个孤家寡人。
回来后,阿春自顾自的进了厨房。我则准备去庙门口的石阶上坐着晒太阳。路过茅房的时候(庙里有且唯一的茅房),我看见门关起来了,我想里面肯定是师父。我捡起一块石子丢了进去,拔腿就跑。
久未见晴的天空,阳光洒满了人间的每一个角落。我坐在石阶上,脱下鞋子,用树枝刮着粘在鞋底的土。
忽然一个黑影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吓一跳,本能的拿起鞋子往后倾。
我抬起头,看着他。
他身穿白衣,腰悬长剑。宽大的衣摆在三月里的风中飘扬,流云般自在。眼神深邃祥和,不惊波澜。
他说:你就是一秋?
师父经常教导我们,在不认识的人面前不能轻易的暴露自己。我连忙摆手说:不,一秋在厨房里。
那人忽然笑道:静悟,你收的好徒儿。
藏山勿怪,一秋从小顽劣。
师父的声音从我耳后传来,我转过头,师父不知道何时站在了我的身后。
师父拉着藏山的手,正要往里走。藏山说:等等小女,她去方便了。
我突然心一紧,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正当我忧心之时,看见通往后山泥泞的小路上,一个小姑娘,浑身湿答答的跑过来。
我看见藏山心疼的不行,脸上的担忧洋溢。他开口说:闻喜,怎么把衣服弄湿了?
闻喜哭着说:我正在茅房方便,一块石头从天而降……溅了我一身。我就跳进湖里洗了一下。
我用余光瞥见师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师父说:快去客房换身干的衣服。
我说:师父,哪里有客房?
庙里总共就三间可以住人的房间,外加一间厨房,一间茅房,一间大堂供奉着佛像(那是谋生的手段,总不能拆了住人吧)。实在没有多余的房间了。早几年师父还想在厨房旁边垒几间,后来因为实在没钱就放弃了。
这几年香油钱是每况愈下。师父不得不率领阿春开荒种田,以求能够温饱。哪里还有闲钱盖房子。
师父瞪了我一眼,说:以后你的房间就闻喜住了。
我心里一惊,这是要常住?和尚庙里住女人,这不太好吧?信男信女会怎么看?同行知道了会怎么想?官府查庙的时候怎么解释?
我一脸不解的跟着进了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