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门“咣”的一声从外面被锁上,纪衿芫就知道那群土匪走了,而原本被锁进来的这些人,接下来面临的就是灭亡。
人群一片静默,死寂。
他们看着那扇被关起来的门,似乎已经知道了接下来的命运,呆呆的望着,任由时间流逝,无人发出声响,就像是,早有预料。既没有面临死亡时的挣扎,也没有身居黑暗的恐惧。
这是最可怕的。
因为他们作为人,却像是主动变成了只会逆来顺受的牲畜。
“......”纪衿芫冷冷的看着他们背对着自己这边,站在那里像一群无知无觉的木头人,在昏暗的天光下,她嗤笑了声,突兀,引人注目。
“看来你们是知道这里有什么的。”她从暗处走出来,从那堆白骨中,一步一步,踩着那些被火焰燃烧殆尽的灰烬,走在了所有人面前。
那些人凄哀的目光从那扇门离开,转过身来,就看见了个穿着洁白衣裳的女子。
光照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他们以前未曾见过的圣洁光晕。
他们的动作迟缓,一个二个的一身行将就木的迟暮死气。
只是看了她一眼,就低下了头。
不疑问,不好奇,有的只是沉默,哭闹的孩子也在安静的怀抱中睡着了,仿佛母亲的怀抱是绝对安全的,所以那些不安都被忽略。
“有一个...哪怕有一个人...可以...”纪衿芫停下来,她顿住了,没有继续说话。
她知道这群人的心已经是死了的,她非常怀疑是否能够问出来什么,如果可以的话,甚至连问他们都不愿意。
从别人那里获得什么东西,就要付出相应的东西,这群人看上去与死潭一般,要么就是问不出话,要么就是给什么都不足以弥补之前受过的伤害,那些恶劣到将他们的人性都剥去了的伤害。
而她,不应该问受害人受到了什么伤,她不能,也不应当让他们剥开伤口,说我受了伤。
她从来不是一个会悲天悯人的人,她从不觉得自己是谁的救世主,所以不敢去轻易触碰谁心里头最软的那点净土,她不敢打包票说能做到什么,在很多现实堆砌的生活里,人力所不可抗衡的事情太多,她一个人,救不了世界上各处的那些苦命的生灵,这个担子决不应当只落在她的身上。
但是人又是一种奇怪的生物,有着诸多的情绪,归纳不清楚的感情,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够迸发出来的潜力和一个人顶一万个的力气。
这个力气不是字面上说说的不是一次性能的,是投身于一些重大的,比生命还要重大的万千人的命运洪流时,一点一点积累输出的。
尤其是像他们这样的民族,这样的国家。
每个人身上都有着其他民族的人身上没有的,难以言喻的东西,写作温良,不是温顺,更不是懦弱,读作大爱,是为天地立命,是一往无前。
也是一种同情共苦,一种人类智慧的力量,在最贫弱困苦,最看不到希望的时候,就会出现许多坚定信念,慨然奔走,逢山开路遇水架桥的人。
是为先锋。
她不敢当救世主,但是她能够当先锋,愿意做最黑暗时即将升起的曙光。
她会做所有她能做的事情。过去现在未来,从始至终,即使有一颗冷漠的心,也会在某些特定的时刻燃起熊熊火焰。
“这里已经没有危险了,诸位稍作歇息...我解决一些事情,就带你们出去。”她往外头走,穿过一个一个丢失了生魂的人,在快要到那扇封锁了以往许多人的门前,被一个老者拉住了。
他看向她的目光中,除去知道结局已定的苍凉,还尚存一点点其他的,她看不清楚,说不明白的东西,但是她知道,这位老者是不愿意她去,他或许在害怕些什么,或许已经看清楚现在的局势,又或者,只是单纯的觉得危险,困难。
他害怕受害者又多一个人,所以拉她的手用力极了,像是拽着最后的火星,拽着他仅剩的那么点对未来的希望。
纪衿芫没有挣扎,没有动作,静静的看着他,好像将所有话装进了眼睛,没有声音的交流是用心的。
好在他听见了,松开了手。
纪衿芫对他笑了笑,下一秒就离开了这间连土壤都渗着红的人间炼狱,接下来,是要对一些人说恭喜的,她会亲手打造另一间地狱,犯了罪,总是要有人惩罚的。
本该是这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