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鹤亭抽抽鼻子,后脑靠着木柱,让黑夜包容着他的破碎。
他多想捧起花纭受伤的右手护进怀里,却被礼制规矩挡在一丈开外。沈鹤亭的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珠落下,他好像一直都很失败:做什么都晚了一步,追不上花纭的马车,挡不下淑妃的刀……害花纭被那疯妇戕害,无端听了那么多疯话。
花纭听见他的在啜泣,便睁开眼去望沈鹤亭。只见他坐在地上,双手环住膝盖,头无力地靠在柱边,自责地垂下去。
沈鹤亭越想越后怕,怕淑妃夺走了花纭的命。太医无论说什么他都不相信,害得沈鹤亭在住处如坐针毡,忍不急偷闯进坤宁宫,要亲眼见一面花纭。
其实他也不知道,如果花纭醒着,或者被自己吵醒了,自己该怎么解释——昨日那句“娘娘认错人了”说的那么清楚。
月光映进窗边的鱼池,惊了其中的锦鲤,摆弄金红相间的尾绕光游动。顽皮得要爬到沈鹤亭脚边,非要映亮他不争气的眼泪。
花纭乜视沈鹤亭,两个人之间隔着无数声默然的叹息。
当年花纭给沈鹤亭写过很多很多信,但没有一封有回音。
花相不让她出门,她只能让嬷嬷去打听,结果得知萧家封王。花纭以为沈鹤亭有了新生活,于是用了很长一段时间去学着忘记。可直到封后大典的前一天,花纭看着自己的嫁衣,还在遗她的师哥见不到了。
沈鹤亭感觉到了背后滚烫地目光,但他没有回头。沈掌印对小太后的牵挂,也只能在这黑夜中显出半寸。
他自责,其实本不该掀花纭的盖头。
既然要装陌生人,就该对花纭视而不见,而不是一次次地做出逾越‘沈掌印’身份的举动。他已经在风口浪尖上了,不能为了一个花纭,葬送多年的心血。
沈鹤亭咬紧了后槽牙,终究泄了口气。他双手掩面,抹去满面的泪水,一手撑着地面踉跄地站起来。
花纭登时扭过头去。
沈鹤亭多想冲过去抱抱花纭,但他终究没挪动脚步。
继续往后退,沉进更深的夜晚。知道她还能安睡,沈鹤亭也便放心了。他翻窗而出,走得无影无踪。
花纭松了口气。幸好两个人没说话,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沈鹤亭。
咣当——
花纭向远处望去,只见幕帘后一直稳稳当当的烛台,居然翻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