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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点儿困了,稍稍打了个哈欠。
“闳叔,夜深了。今日到此,明日再欲?”周单看了我一眼,对闳叔说。
“奥,好,四公子、四公子妇,请随我来。”闳叔说,笑着起身。他这一称呼,为我们两个缔结了一道无形的纽带,叫别扭。
闳叔举着灯台领我们到另一间草房子,说:“谷中条件简陋,委屈公子妇了。”
这间房子是储藏室,贴墙整齐地堆放着木材,干草,兽皮等。
“谢闳叔,灼觉得这里很好。”我说。
“那好,夭告退,有什么需要请随时吩咐。”闳叔拱手作别,去了刚才的房子。
……
周单没有随闳叔走。
“公子单,请去休息吧。”我指向闳叔的房子。他顺我手势望了一眼,却柔色一笑说:“我来铺床。”
“不用。”我回。
周单已进屋,将灯台挂于墙上,抱起干草,往中央碎石地上铺,铺了一层又一层,每一层皆铺陈均匀,最后又取来整张兽皮,铺在草上,码平褶皱…看着他的背影,我眼睛竟有些潮湿和模糊…
一只雄鸟,精心细致地打理自己的爱巢,期望他的雌鸟来入住,要她住得开心、舒适,或许还期望生下他的鸟宝宝…有这温馨的巢穴,也许不用他提要求,雌鸟也想为他下生鸟宝宝吧。
“江女请试。”他看着我,灿然一笑。
“奥。”我忙移开视线,坐在了草床里,厚厚的软软的。
“可还舒适?”他问我。
“舒适。”我答。
……
灯火摇曳,沉默了一会儿。
“江女,早些休息吧。”
“奥,好。”
他缓缓走出了我的房,关门之前,我突然想叫住他:“公子单。”
他惊讶回身,眼神亦有期待。
“可否…可否告知我,你的计划是什么?”虽然我很想知道这个重要的问题,但是此刻却觉得这是最不重要的问题。
我只想要他留下来说会儿话,说什么都行,那就接着今晚他与闳叔未完的话题吧。
周单回屋,在我身边坐下,说:“好。”
……
“我父被商王囚禁于羑里,五年来,我和兄弟、周邦臣属思归心切,无时无刻不在想方设法营救我父。然而我们滞留商都、侍奉尽忠,拉拢重臣、疏通关系…都无甚作用。”
“半年前,微子启与商王子受因事争执,仲兄发因故接近微子启,知其有代弟自立之心,兄发遂欲助子启自立。子启亦允诺事成后赦免我父、放归西土、并善待周邦。”
“六月属大祭月,商王必然从东夷战场回城,亲自主持祭祀和狩猎。今年,苑囿适逢商都大学大考,商王的将领武士多分散于广阔的山川野岭,陪练贵族子弟参加大考,行宫防守迎来最薄弱之时…”
“仲兄发抓住时机,协助微子启,敲定了行宫政变:先刺杀商王,再夺取军权,而后扶持子启自立…”
“你仲兄发今晚也在苑囿?”我问。
“然,仲兄发为商王御者。”他答。
“仲兄发和子启在行宫等你汇合,共行计划,因你未如约而至,他们不敢冒然先行。后来,你遣散宜生代你赴约,放火烧了行宫,可是这样?”我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然。”他答,目光肯定。
“天呐!”我惊叹!
周单一笑,拍了拍我的肩膀以示安慰,他觉得他们的行动吓到了我,确实如此。
但我听得目瞪口呆,还有另外的考量:作为一个局外人,对于发动政变这种极度凶险的计划,是持谨慎和保守态度的。
行宫政变注定会失败!就算我没有提前预知历史,也不赞同他们的计划。现在看来,就是失败,因为商王子受逃逸了。
……
“火烧的计策,想必是公子单你的主意吧?”我问,这是我的推测。
“正是!”他略有惊异地看着我。
“你遣散宜生火烧行宫,命他设法先驱走商王,把火灾伪装成一场意外,使得商王日后难以调查和追责,你的仲兄发、还有微子启也能安全离场。”我分析他可能的意图。
“看起来你参与了他们的计划,实则你搅了他们的计划。”我的结论如此。
周单睁大眼睛,惊异地看着我,半张着嘴却不说话,他有此反应,证明了我的猜测是对的。
“公子单,方才听你和闳叔议事,意不想参与此计划?”我问。
“然。”他答。
“为何?”我觉得他除了怕尚父反对,一定还有自己独到的看法。
“一来,我未信得过子启为人,虽有过交往,但时日不够;二来,商王子受,能力排众议,把征伐大局布在东南,此政策极有利于西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