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苍茫的声音便响起:
“来者何人!”
一切重叠,当初那个万仙盟上十跪的东洲小民,一身血污的走入两仪镜时,听见的第一个问题也是如此。
像是什么都没有变,两仪镜前叩问其心,回首一望,她这一路却已经走了数十载,往事历历在目,她看着虚空之中的光团,拱手不卑不亢,说出了当初一模一样的话:
“东洲小民顾斯善,见过前辈。”
“来此何为!”
她目光决绝,未曾半分犹豫:“跋涉千里,但求得道登仙,成就万世之尊!”
“狂妄!”
声音一扬,似乎没想到多年后此人还是这个回答。
肩膀上的重力一压,骨头错位碎裂的声音传来,她原本重伤的腿微微弯曲,一滴汗水滑落,随之而来的是更清脆的骨裂声!
因为她再一次站得笔直!
“无缘若何!”
重力越来越重,几乎是在她直起身来的下一刻就加重数倍,再一次将她压弯了下去!这一次,她无论如何也直不起来,汗珠越来越多,她被压着低下头颅,弯曲的膝盖却怎么也不放弃抵抗顺势跪下去,反而她死死盯着地面的法阵。
这是告诫、是警告、是上位者不满的威压。
其实跪下也不丢人,这是天道,能让修道者心甘情愿的跪下的不就是这个吗?
可她感受着伤口的剧痛,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嗤了一声,咬牙艰涩的一字一顿:
“小庙难容大佛,非我、不、配!噗!”
一口鲜血飞溅在阵法之上,声音震怒:
“放肆!冥顽不灵!”
“便是冥顽不灵,便是不改。”
她擦掉嘴角的血迹,呼吸急喘,笑道:“当初两仪镜中我意如此,多年后我一路走来,我依旧还是这般模样!”
“……”
周围安静一瞬,在她对面,一处书架上的玉简漂浮在虚空,落在正中的书案之上!而书案之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插入阵法的长刀。
刀身细长,与华夏的唐横刀如出一辙,只不过比起后者的凡铁,这把刀的材质肉眼可见非同一般,它好像全身都是刃,风刮过刀面都能被切成两半,更别说刀锋!
繁复古老的符纹篆刻在刀身之上,走笔龙蛇之间,成为了快速扼杀敌人的血槽!
叶长欢呼吸一滞,作为一个刀修,毫无疑问,这把刀足矣让人亢奋。
因为它的每一次锻造,都只为了杀人!
“东西即在此处,无上机缘,能者居之,若能取之,只管拿去!”
轰!
话音落下,叶长欢毫不犹豫的抬起手,双目盯着那把刀,满眼皆是势在必得!
也偏偏就是此刻,她脚下突然一空,眼前的一切都在变换,身上的剧痛依旧,书架化为四壁和人物,哭声断断续续,血腥味传来,等等……
是她在哭。
她眼中闪过茫然,抬起手落在自己的眼角,温热的泪水划过。
她身前修士语气悠然:“不是无情道吗?怎么还会哭?”
修士左边的人没回他,右边的显然有些不悦,弯下腰走到她面前:
“师尊,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剖你的金丹,但那也是为了救长乐不是?她天资比你高,还对我有恩,我不能不报,更何况我根本没想过要杀你,你还是活生生的出现在这里不是吗?”
叶长欢眉眼下压,内里风暴渐起:“夜溟。”
她一出声,夜溟面上狂喜:“师尊,你终于这么叫我了,再也不是无情道冷冰冰的样子了,我也是没法子,我知道错了,我想要好好待你的,可你修了无情道,眼里便再也没了我,何来接受我的好意?所以师尊,只需要痛一下,待无情道破了,我们便又能回到过去……”
笑话,叶长欢杀心四起,抬手便想一掌将此人劈成两半。
可偏偏嘴巴却不听使唤,哭声哀求:
“不、没了道义和修为,我变成为了废人,可我明明是修士!”
修士若无道义和修为,那便是奇耻大辱!生不如死的酷刑也不过如此!
“夜溟,你若真的当我是你的师尊,你便不能如此对我,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的。”
夜溟原本扬起的笑一冷,抓住她的手腕:“修为而已,师尊呆在我身边难道不好吗?在你心里,什么都不能比我重要,我不许、我绝不允许!”
“叶长欢”见他恐怖的脸色,眼中闪过畏惧,转而看向另外两人,最后定在其中一个身上:
“师兄……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救救我,再也不敢出现在你们面前了,我走,我走得远远的,离长乐远远的,别毁我的道义,我、我真的错了!”
她泪如雨落,若非夜溟拉着,她定然会不管不顾的爬过去求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