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轻轻笑笑言:“平身吧。”便令驱车继续前行。
行至正殿,她下了车子,徒步沿着宫巷前行,凭着记忆寻找着离显宫的道路。一路上不时有宫人行礼让行。不知为何,这看似平常的礼仪如今却觉受不起,怎如此心
虚!?她自知是疑心作祟,却总不自觉地怀疑那张张恭敬谦卑的外表之下隐藏的讥讽与谩骂……
一切都变得那么不真实,陌生的皇城,陌生的宫巷,陌生的人
们……仿佛前世熟悉的味道,又仿佛从未到来过的虚无缥缈……只因心无所安。
她走进初次遇见枫泾的那片绿丛,初秋的瑟风已吹的它们渐渐泛黄凋零。若离怔怔地望着它们,回想到初次遇见的那个还未见面就早已满怀敌意的孩子和他那羞涩腼腆的神情,不禁垂下眼帘默默笑了。很甜、很静,很轻很轻。
“离姐姐!”忽闻身后一声清脆的童音,她猛的转身,瞬间一个娇小的身影箭一样的飞扑入怀!别看他身体瘦小,力道却仿若成人,方才那一下差点儿把毫无防备的若离扑倒。
她一个踉跄向后退了半步,枫泾则紧紧抱住她的纤纤细腰,且越环越紧。才几月未见,这孩子倒长高了不少,他贴近若离,整个脑袋足足够到她她的胸膛甚至脖颈,稚嫩的小脸上满是享受的神色和幸福的味道。或许他自己也不尽明了自己对于若离是怎样的情愫,却莫名的追寻着和她在一起神秘的心安与兴奋。
虽说这孩子惹人欢心,但若离素来的敏感和警惕让她突觉不适,她不知这孩子为何对自己如此热情,却总觉不妥。
枫泾在她胸前仰起脸看着她,“姐姐可算回来了!”说完立时露出八颗牙齿一脸阳光灿烂地迎着若离的面。他们之间仅剩不到一尺的距离,他说话的气息吹到若离脸上、脖颈,令若离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莫名的惶惶不安。
“你……你先放开我。”若离尴尬地躲逃着他的双眼环顾四周,还好无人。
他毕竟年龄小,听闻若离如此疏远,也有些气,只好无奈的放开她,撅起小嘴垂下头。
若离见他如此,遂曲下身握起他的小手,仰起脸在他坚挺的小鼻尖上轻轻刮了一下,眉开眼笑道:
“好啦~男子汉大丈夫!如何与我这小女子计较?”见他仍撅着嘴巴漫无目的地看向旁边,若离正想引起话题安慰他,突然看到他腰间露出的洁白巾帕的一角。
想着先时肖贵妃令他带着这手帕引父皇重视争宠也就罢了,可此时自己闹了事还不知父皇心中欲如何处置,世人皆知道和自己疏远些以免惹祸上身,他倒好,还整日揣着自己的巾帕招摇过市。有时小孩子的任性和心大时的不管不顾也真让人哭笑不得。
若离遂随着一声轻轻的责怪:“怎么还带着?!”一撩手精准地扯了出来。随着那巾帕抽出,突然一个精致的红漆小木盒也掉出来落在地上。枫泾见状慌忙转身去捡那只木盒。
“我可要没收了!”若离把丝帕叠好塞进宽大的衣袖,故意佯装没看到。这孩子大了有了自己的“小秘密”也无可厚非,自己尊重不问便是。
枫泾背对着她蹲在地上,手里揉捏着那只木盒犹豫了很久,才徐徐转过身。
他不好意思地涨红了脸、腼腆地咬着唇,“送……送你的”,他的双臂踌躇着向前伸了伸,垂着的头下面目光闪烁游离,时不时向上瞟一眼若离的反应。
若离疑惑地接过木盒,轻轻打开,里面竟是一只红玛瑙血玉耳饰!一边镶着断断续续的细小银丝,那精雕细琢的纹路尽显,在临近晌午的日光照耀下泛着各样的异彩。
在契凌,男女互赠血玉有其特殊含义,象征着“处子之血”。怎奈当时在殷政殿两人皆没多想,本一句玩笑话、若离只没当真,不想这孩子竟真的弄来了血玉!!
因自知血玉的特殊含义,若离不知怎的忽心生一丝悸动,神情有些恍惚……自己从未收到过这样的礼物!也从未体味过此时的心境......甚至恍惚间误以为面前站着的是大哥.........
愣了一瞬间,她突然看到他羞涩紧张的神情,禁不住笑了。
“好看!”她眉开眼笑地望了望他,又望了望手中木匣里的玉,全然不知自己此时也面色潮红,满是娇羞的神态。
枫泾一听这话,便突然高兴了,“姐姐那日在殷政殿说喜欢红玛瑙,我答应姐姐的!只是才雕了一只,日后再送第二支可好?”他越说越有些怯怯的。这话也就小孩子才说得出,送耳饰一只一只送也就属他了,倒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他看若离看着耳饰有些出神,又怕她嫌怨什么,遂辩白着原因,他垂下头继续道:
“姐姐一下子消失了那么长时间,一点消息都没有......
母妃………成了哑巴…….…
又听说宫里死了人...…
我.......
我有.......
有点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