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朝男子道:
“你是鬼迷了心窍,连娶亲这等大事也敢胡来,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爷和我岂会害你,看看清楚,这位才是新娘,娶了她你必能富贵荣耀。而今你却跑到这个破败之地找这个触霉头的丫头,还将老爷和我放在眼里么。”
男子颔首而立,面带些许不满,反驳道:
“母亲,我早已发过誓的,怎么能违背自己的诺言呢。”
声音细如蚊蝇,双目下垂。贵夫人冷笑几声,厉声道:
“誓言算什么,能给你大好前程,还是能保你一世荣华?你快过来,我让你瞧一瞧。”
示意男子到她身边去,男子依言绕到她面前,贵夫人拉着男子走得远些,母子二人背对暮雨,小声言语一阵,男子似有所悟,不时地点头答应,最后,他径直走到新娘面前,长长地作了个揖,陪个不是,拉起新娘的手,将她送上了花轿,望着大队人马敲敲打打离去,才转过头对暮雨道:
“我先去了了这件事,你且等着我。”
任谁也能看得明白眼前的情况,暮雨冲他笑了笑,并未觉得跟自己有多大关系,淡然道:
“你去吧,不用过来了。”
男子待要张口,贵夫人已抢在前头,愤然道:
“这种地方怎能再来,来人,把这草屋给我烧了。”
立刻有几个人窜出来,举着火把要烧了院落,暮雨顿时怒了,也不知哪来的力量,一个转身,夺过一根火把,将熊熊烈火在贵夫人面前一晃,差点儿将她引火烧身,冷冷道:
“你最好快走,但敢动这院落一下,看我先把你烧成灰。”
贵夫人大惊失色,连连后退,怒火难平,颤声道:
“这丫头疯了,她要烧死我,还不把她给我拿下。”
暮雨冷眼看着她,回道:
“我已不跟你计较,你为何咄咄相逼。”
上前一把,将火把杵到她脚下,猛地一划,作势要烧她罗裙。火把未到,后背上却是钻心地一痛,身上失力,火把随之落地。转而回头一望,亲眼看见男子手中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刀尖处鲜血淋淋,滴滴答答落在尘埃里,染红了一片土地,心口吃痛,五脏翻腾,一股腥甜味道涌上,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男子刚才还信誓旦旦地要娶自己,一转眼竟能刀剑加身,情终究成了债,许是伤到深处已不知疼痛是何感觉,能做的就是远离这无谓的纷扰烦忧。男子见状,吓得双手颤抖,扔下匕首,上前要来扶住暮雨,暮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一把推开他。贵夫人趁机上前,骂道:
“该死的丫头。”
抬手要给暮雨一巴掌,手掌却并未落下,被一人拦下,抬头一望,一位明若清风的公子伫立在跟前,似乎连空气都因他变得柔和了,微风如一股暖流扑面而来,暮雨放下了悬着的心,任由背上的伤痛伤痛扩散,全身松懈,倒了下去。
那公子轻轻接住了暮雨,随即一挥手,那对母子连带无关的一切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抱起暮雨走进竹屋,把她放在床榻上,取出一块暖玉,置于伤口处。缕缕血丝都吸入玉中,伤口渐渐愈合,待收起玉来,伤处的肌肤已完好如初,没有留下半点伤痕。
暮雨的气色也随之好转,但内里的伤痛还未完全散去,眼望着晨风,道:
“你怎么来了?”
“我来得迟了。”
“来得刚刚好。”暮雨笑了,指尖轻叩着床沿,继道:
“幸而是你来了。”
外伤易治,内伤难愈,晨风怎会不知暮雨正忍受着痛楚,轻轻拿起她双手,握在掌中,柔声道:
“我再也不会离开,一直都在你身边。”
“你是在承诺么?还是在表白心迹?
暮雨直勾勾地与晨风对视着,大着胆儿用力挪了挪双手,从晨风掌中挣脱开,靠近晨风一侧的右手张开五指,努力举起,伏贴在晨风心口,触摸到他的心跳。左手紧紧捂住自己心口,生怕一颗心会跳出来似的。毫无羞怯矜持之态,在晨风面前,何须那般作为,想什么便是什么,爱怎样便怎样,放肆也好,妄为也罢,全然无所顾忌,坦荡如我。
晨风宽大的左掌盖住了暮雨芊芊右手,右手亦覆在暮雨左手上,两股暖流自他双手涌入暮雨全身,冲走了内里的伤痛,无限的柔情蜜意在晨风双目里闪烁,他低下头来,几乎与暮雨鼻尖触碰,低沉而有力地道:
“听,你就在里面,我的心每动一下,就是你在呼吸,你在我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