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二年。
秦岭山脉边缘南,观音村。
村里传出消息,要把村集体土地分给村民,包产到户。
分配方式还没有出来,村民集体炸开了锅,纷纷开展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本领,打听起分配的方案。
村书记与村长家的门槛都快被村民踏破了。
大家的要求很简单,都是希望能分到肥沃且离家近的土地。
无论书记与村长如何解释,分配是县上定政策,乡上出具体方案,村里只是执行,可还是挡不住村民的热情。
赵小清也忍不住来到村书记的家里,还没有开口,就听到悍妇王桃花不服地说道,“我不管,我家那口子在川西煤矿,是国家的人,家里儿女还小,只有我一个妇道人家,地分远了,怎么种地?
你要是不给我分近地,分好地,我种地时,就把儿子送到你家里,你帮我看着。”
村民们一阵哄笑,指着桃花笑道,“现在不了得了,你家儿子又不是书记家的,你凭什么放到书记家呀,再说了,分地也得公平,好地,近地都分给你了,其它村民怎么办。”
王桃花眼见说不过大家,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脚乱蹬,号啕大哭起来,“高军哟,你参军为国,我让你退队回家,你偏不,非还要为国奉献,可现在看看这些嘴脸,全都欺负起你家婆娘与孩子呀。
那地分得远了,种收累都不说,可这孩子没有人照看怎么办呀...”
村书记看着撒泼打滚的王桃花,气不打一处来,你来一次就行了,每天都来,每天都是如此,这让人怎么过,狠狠地把杯子入桌一放,转身进屋关起了房门。
赵小清瞅了瞅,知道今天没有什么好的结果,有在这里看热闹的时间,还不如回家打点猪草。
刚走出不远,王桃花就追了上来,“我说小清呀,你也别笑话我,这俗话说的好,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我这里家没有一个男人,我要是不是撒泼打滚,指定被多少人欺负呢。
别看你家男人高峰在家,他可是党员,事事都在顾全大局,有事冲在前,好事在后,我们这些当婆娘的这时不站出来,吃亏的就只能是自己家了。”
赵小清很是认同她的话,“可是书记也说了,这是县乡两级政策定,村里只是执行呀,在书记家闹也不管用呀?”
“我说你还年轻吧,你还不信,政策是死的,人是活的,那多给我家分点好地,县乡两级政府还能一家一家来查不成?
再说了,我也不是胡搅蛮缠,家里实际情况就这样的呀,政策上就应该照顾一些。
还有你呀,趁此机会与你公婆分家,你没看明白吗?包产到户,那就是谁家有本事,种粮收成多,就能吃饱饭。
看你那几个小叔子,哪个是种地的好手?书读不好,将来还不得指望着你们呀,分家吧,要是你家那口子不同意,晚上就别让他碰你,看他分不分。”
赵小清乐了,这主意王桃花不只说过一次,但自己只用了一次,非常管用。
可她也明白,这种事用多了,就会伤害夫妻俩的感情,只能当着杀器来用,而不能当成平时武器。
村里的人都熟悉的很,谁家有什么关系,或有什么特殊的靠山啥的,纷纷各出奇招。
书记实在受不了村民的热情,跑到乡上去诉苦,回来后召集了全村所有的党员召开会议。
这会一开就是一整天。
赵小清点着煤油灯放在床头,自己坐在被窝里缝缝补补等着老公回家。
家里没有一个钟表,赵小清估摸着快到晚上九点了,老公高峰还没有回来,实在有些不放心,正准备起床去迎接一下,就听到了脚步声。
赵小清心里一紧,生怕王桃花的话成真,事事党员带头,好事党员靠后,而高峰又是那种三脚踢不出一个屁的主。
房门嘎吱一声打开,高峰在门口跺了跺脚,笑着走了屋里,“老婆,好事,天大的事落在我们家头上了。”
望着满脸难遏兴奋的老公,赵小清停下了手中的活,问道,“啥好事,难道我们分到近处的好地了?”
高峰搓了搓手,笑嘻嘻地低声回道,“不是分地的事,是村里要给我们修一三间大瓦房!
怎么样,高兴吧!”
赵小清嘴角翘了起来,身上前倾,双手撑在床沿,“真的?为啥?这三间房是给我们夫妻俩的,还是...”
“当然是给我夫妻俩的,你不是一直想和父母分开过,这是好机会。村里不是要分地,山上的土地好分,可半山腰的地就不好分了。
村民基本上都住在山下,可山上的地也不能不种,村里商量决定,谁愿意自愿搬到半山腰住,村里就给修三间大瓦房,半山的地就近分配。
我作为党员,这种事自然要带头,所以就报名了。”
赵小清就像坐过山车一样,刚才那份喜悦顿时像泄了气,黑着脸不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