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决心接受她的心意,甚至在某日听闻人族士兵谈论起长生不老术之时头一次对修道法术之事生起了兴趣,我是真的想与她白头偕老走过长长久久的一辈子。”柴夫子感慨,“可谁知天意捉弄,还没等我表述心意,天地浩劫骤起,妖兽为祸人间,自那日起阿离便消失了。”
当年离姨在忘川河边找到他,便应是从人界匆匆赶来吧,谢轻舟心中故事原委有了雏形,夫子与离姨之事无法论谁是谁非谁对谁错,一切皆是缘分与时机。
他陡然想到自己曾与嘉荣错过的百年,忽然满足于眼下的幸福,他的眼神温柔落在嘉荣身上,徘徊眷念不舍离开。
嘉荣顾不上细探为何谢轻舟落下的目光这般缱绻深情,此刻她听完柴夫子所言只觉感慨唏嘘,但她心里又琢磨不出也说不上哪里不对。
她蹙着眉陷入沉思,片刻灵光一闪而过,柴夫子看上去正值不惑,哪里会活过百年?
难不成这世上真有长生不老术,能让容颜永驻岁月永存?可如此禁术连人皇谢帆都未曾寻及,夫子又是从何处得来……
嘉荣想到这满头雾水,她困惑地望向夫子,小心询问:“夫子,学生有一事想问……”
柴夫子摆摆手,令她止住,“我知你想问何事。”
他接着慢慢道:“其实,我曾葬身于当年的天地浩劫之中。”
嘉荣心惊,顿时层出不穷的想法从脑海中划过,难道夫子乃鬼族之人?可他明明凡胎肉身……
她感觉自己这过去百年的修为学识有些不够用。
“莫不是与离姨有关?”谢轻舟也不太确定,但他还是踌躇问出口。
柴夫子唇角微微勾起,但嘉荣观他面上的神情却是无尽悲凉,“确是。”
“你们成婚当晚,我将醉酒的阿离送回府邸,才终于从她嘴里套出了困扰我几十年的秘密。”他缓缓言,“月离因为我,下冥界与孟婆做了交易,而脱去神籍,便是她付出的代价。”
嘉荣瞳孔微滞,心下只觉得意识停转思绪短路,她不自觉握紧谢轻舟的手。
柴夫子:“我不曾忘记前世记忆。”
“天地浩劫之时,人魔边境的村庄乃是妖兽屠戮的主要战场,我也没能逃过那场灾难,最终葬身于妖兽腹中。”柴夫子的目光浮沉,嘉荣看他好似望回过去,那处他记忆里最深最深的地方,“我死前因心中放不下对阿离的执念,徘徊于奈何桥迟迟不愿喝下那碗孟婆汤。”
“离姨若不出手相救,夫子不出七日定会魂飞魄散再也无法堕入轮回?”嘉荣死死搜刮着识海中的关于人鬼的讯息,犹疑着问。
“长公主确实聪慧。”柴夫子望了嘉荣一眼,“我也是前几日才知,原来当初是阿离私下向孟婆求情,才让我免去那碗孟婆汤,走过那座奈何桥。”
“作为惩罚与交换,她被剔去神骨剥去神籍,从此以往,世上再无结印蔷薇的神女月离。”
嘉荣手中的拳头下意识握紧,光是听柴夫子转述,她已经能想象离姨当年的痛苦,甘愿抛去一身修为,舍去神籍放下一切,她真的很坚强。
“当我经历数次转世却拥有前尘种种与她在人间的记忆,夜深人静之时我便总忍不住想,这一切定是阿离在惩罚我,她罚我生生世世记得她,却再也见不到她。”柴夫子声音哽咽,不修边幅的颓废脸庞滑下两行泪。
“夫子。”嘉荣走近柴夫子身边安慰,看着往日为她们授课时神采奕奕的人此时心灰意冷的模样,她仿佛眼前的人影与天息山上的记忆片段相重叠。
天息山上,那时的夫子背靠院内独株蔷薇,每日迎着朝阳守着日落,等了一天又一天。
原来他心中也有个散不开的死结。
世上情关最是难闯,真是苦了这对有情人。
“夫子。”谢轻舟也挪步走近,将心中想法点出,“离姨既能造出此间幻象,应是心中余情未了。”
谢轻舟本不想插手离姨的私事,可想到百年前月离不惜散尽修为替他抹去神印,在此之后她拖着病体私闯冥界,再到后来,谢轻舟只记得她从冥界回来那日满身是伤,甚至还被剔去神骨。他从来没有主动问她发生过什么,往事种种却在今日一切都有了答案。
谢轻舟忽然心软,他别无所求,只希望月离能真真正正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糟糕。”嘉荣见扔在一旁的三界小报忽然亮起,头版头条火热更新。
她猛地惊道:“离姨应是已经向外人告知她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