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左胳膊装着支架,脸上一堆小擦伤,看起来有点儿狼狈。
程识过来送饭的时候,他正在打电话,向来平展的眉头此时紧紧锁着,嘴里不断地喃喃自语,“接电话啊,江小鱼你快接电话啊……”
“小风。”
“程哥!”鹿见风看见他眼睛一亮,“找到我嫂子了吗?”
程识心里沉甸甸的,嘴角扯出一抹勉强的笑,“太太她暂时还没有消息……”
话没说完,鹿见风掀开被子就要起身。
程识忙按住他,“你干什么?”
“我要去找江小鱼。”鹿见风的眼圈一下就红了,嘴唇轻轻颤抖,“这都一天一夜了,她身上连个证件都没有,她能跑哪儿去?”
程识心里也有些发凉。
晚间新闻上播报的最新消息,搜救艇已经在海里打捞上来五人,均已死亡,剩下的似乎也是凶多吉少。
“啪!”
一声脆响,鹿见风突然抬手,抽了自己一巴掌,“都怪我!”
冷不防的,程识被他吓一跳,下意识抓住他的手。
“我就不该硬拉着她去那里放烟花,她本来不想去的,是我非要她去,万一……”
“不会有万一的,”
程识忙打断他的话。
他也怕啊,也一直在担心,可没有人想要看到坏的结果。
“你放心,太太她吉人自有天相,你不是说过吗,以前你母亲找大师给她算过命,说是命格贵重,以后会长命百岁,儿孙满堂。”
鹿见风望向他,红红的眼眶里一下子蓄满了泪,“可那不是迷信么?我现在就要去找江小鱼。”
程识用力摁住他,“信则有,心诚则灵,相信我。”
“真的?”鹿见风眼巴巴望着他,似乎除了相信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程识点头,“当然啊,你诚心恳求,菩萨能听得到。”
鹿见风似乎被说服了,沉默两秒,又问:“我哥呢?”
程识犹豫了下,含糊地说:“去找太太了。”
实际上,鹿见深现在正在搜救艇上。
纽约官方的人找不到人,他就自己安排了大批的人在找。
不眠不休,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要找到江稚鱼。
可是,没有消息。
一天过去,两天过去,仍旧没有任何江稚鱼的消息。
鹿见深几乎要疯了。
第三天,直到官方统计数字上的九名失踪人口全部打捞完毕,江稚鱼依旧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于现在的情况而言,似乎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鹿见深恍恍惚惚回到医院,去看鹿见风。
只是他才一只脚踏进病房,就被人揪住了胸前的衣服。
他耷眼,看到唐婉宁,半点儿惊讶也没有。
“妈,你来了。”死气沉沉的声音,再没有往日的半点儿傲气。
唐婉宁满脸满眼期待地望着他,泪痕还挂在脸上,无比急切地问:“小鱼呢?找到了没?”
鹿见深看着她,抿了抿干裂的嘴唇,缓缓抬头。
鹿见风和鹿存之都在同样焦急而期待地望着他。
“哥,你快说话啊!”
鹿见风见他不吭声,急得要从床上跳起来,“江小鱼她在哪儿?”
鹿见深机械地摇头,没有回答,嘶哑的嗓音只沉沉道:“她不会有事的,她肯定不会有事的……”
几个人听他这么说,心顿时都凉了。
唐婉宁眼里瞬间溢满了泪,抬手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孽障!你给我跪下!”
鹿见深直接“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他三天三夜没合眼,滴米未进,精神又一直处在绷紧的状态,撑到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
唐婉宁那一巴掌把他撑着的那口气打散了。
也就在他噗通跪地的下一秒,又“咚”的一声,他朝一侧倒到了地上。
鹿见深躺在地上,耳朵里嗡嗡共鸣,一瞬间,仿佛听见翻涌的海潮声。
他涣散的瞳孔蓦地缩了下,下一秒,意识就掉进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
江稚鱼站在沙滩上,朦胧月光洒落一身,衬得她美的不似凡人。
“小鱼!”
鹿见深欣喜若狂跑过去,“你去哪儿了?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快要急死了!”
他扑向去,张开双手抱她,那样迫切,急不可耐。
然而他却抱了一个空。
再抬头,江稚鱼依旧站在离他四五步远的地方,望着他,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
她说:“鹿见深,我来跟你告别。”
“什么意思?”鹿见深定定地望着她,脊背阵阵发凉,声音带上几分轻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