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的旗子飘起的瞬间,主席台传来一片掌声。
大喇叭后面的李杰也没沉住气,打破男女各一句的默契,即兴编出一段解说词,一直念到下一个班入场,气得旁边的女搭档直瞪他。
走过主席台,队伍就没那么刻板了。
“杜宇!何景阳!”有人小声叫,何景阳走在内侧,远远看到班里男生朝他们竖起拇指,眼神瞟过来,黑白分明,嘴角微翘,说不出得得意风流,却仍是走得端庄笔直。
身边是嘈杂的人声,有女同学窃窃私语,有老徐笑骂“这帮小崽子”,还有赵炳才“哇哇”乱喊。
一片混乱中,关唯拼尽全力保持着冷静,因为心里丢了的那一小块,仿佛跑到何景阳身上去了,随着他越走越近,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要奔过去,急切地想和那一小块汇合。
直到那两条紧紧裹在黑裤子里的长腿渐行渐远,才归于平静。
入场式结束后,运动员很快开始检录。大喇叭里忙个不停,李杰和女主播的声音轮番交替响彻操场。人都乱起来,去找自己班的运动员加油助威。
赵炳才一上午拉着关唯满四处乱蹿赶场子,大脑袋飞速运转,什么时间到什么位置看咱班谁的什么比赛,看哪个的过程当中再去看哪个,回来还能赶上咱们班的上场——算得门儿清。
关唯浑浑噩噩地跟着跑,只是看到换了运动服的何景阳,身上那点儿不安分的细胞们再没有出来捣乱。
谢天谢地,他想。
上午的项目结束后食堂才开饭。编外班的平常都散坐,今天一下凑了几张桌子,连不苟言笑的几个女生,也都和他们一起闹腾着,平日里加在身上的“编外”名号,今天成了荣耀。
下午的比赛三点开始,吃了饭回到宿舍,何景阳不在,参加年级篮球赛的队员们中午要集中在一起,李杰做为替补也要到场。
周义和马立文又疯到男生宿舍了,赵炳才没心没肺头一挨枕头就睡着了,不一会儿响起鼾声。
关唯在一片静谧中闭着眼,直到赵文赵武回来,在这俩人细声细气地说话声中,才慢慢睡着。
他做了一个绵长悠远的梦,梦里有一条长长的河,河边种着长长一排杨树,抬头看不到树冠,只有一片瓦蓝瓦蓝的天,不知道它们长到哪里去了。
关唯在河边光脚走着,清浅的水刚没过脚面,忽然感觉背后有人看着自己,转身一看,杨树身上的树疤竟是一只只眼睛,正在审视着他,漠然无情。
关唯吓醒了,眼前果然有一双小眼,“叫你半天了,快起床,他们都走了,误了比赛呀!”赵炳才急得跳。
关唯赶快起身,忽然意识到腿间一片湿腻冰凉——关唯脑袋轰地一下懵了,脸也热了,只好皱着眉头又躺下。
“起太急,岔气儿了。你赶快先走去占个好地儿,我缓一缓去找你。”关唯临危不乱,淡定地打发走了天真少年赵炳才。
第一次!关唯手覆在眼睛上,想笑又笑不出来。这是怎么回事,他很清楚。刘泉那个流氓不止一次拿他没有经验开玩笑。但因为什么,他不清楚。
梦里没有儿童不宜,只有一排高指天际的白杨树和一条长长的河,还有一只只审视自己的眼睛。
管它什么呢,总算也有了,关唯感叹一番,坐起来看看四下无人,迅速下地插了门,开始清理自己。
大通铺这头是窗户那头是墙,从窗户往里看一览无遗。
宿舍区里的上下床,好多人会自己拉个小帘子遮挡隐私。大通铺没这功能,平时换内衣都在澡堂子或被窝里。
为了应急,何景阳和李杰在最后面拉了根铁丝,铁丝上挂着一块床单,有需要的时候床单一拉,正好是个遮挡。除非坐在李杰和赵炳才的床上,否则没人能看到里面。
关唯清理好,坐在床边想定定神儿,因为他洗小裤衩的时候,笔直的白杨树忽然就变成了黑裤子里裹着的两条长腿,在脑海里晃来晃去。
他试图把这两条腿的主人换成杜宇、李杰,甚至把远在云州的黄晋也算上了,可是没用。
何景阳一张笑脸硬挤过来,问他:“关唯你看看,是不是挺傻气?”
十月的青城,秋风微凉。从窗户往外看,碧蓝的天空上没有一丝云彩,阳光也不算太强烈。
风平浪静的日子里,少年关唯的心起了惊涛骇浪,所有的感官仿佛都挤在一条小船上战战兢兢,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运动会终于结束了,因为两天上下午都有比赛,何景阳累屁了,回来就蒙头大睡,一直睡到周日上午。
醒来时宿舍一片静寂,侧头就看见关唯坐在旁边靠着被垛看书,低眉敛目,细长白皙的手指轻轻翻过书页,眼睛微抬的瞬间,睫毛轻颤唇角微抿——真好看啊,何景阳忽然想伸手去摸一摸。
周义从外面一阵风似地闯进来,一连声地喊“何景阳快醒醒听广播啦!”几乎就在同时,学校大喇叭响了,播报各种奖项,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