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秋命云露去取她落在元丰楼的绒花簪子,绿柳见此便一道和云露回元丰楼,路上绿柳再三叮嘱不要提及师无涯。暮光犹如柔和的碎金,点点散落,街头陡然恢复如常,方才的热闹一时间散了去。清秋支手倚在帘边,清辉玉臂半隐半显,闭目养神。
忽地一声,马车传来一阵嘶鸣,车夫惊诧地望着面前银甲将军,手持银枪,动作行云流水,径直翻身上马。“怎么了?”帘子里头传出淡漠的声音。车夫讪笑道:“托姑娘的福,见到了那位少年将军。”那风姿,那身形,饶是他是铮铮男儿,也忍不住要多看两眼。
清秋心道这少年将军的风真大,从她回汴京来就一直听闻他的传奇,吹得无所不能,说不好奇那是假的。
可说得多了,也惹人烦。
清秋不再搭话,不过多时,云露绿柳取来绒花簪子,马车碾过青石板街道,慢腾腾地往马行街去。
临至何宅前,天色已晚,月色渐浓,倒映出翩翩人影。
尹惜近来身子不适,已许久未出过门,冬月引着清秋去正屋,贺清因公事繁忙不在宅中。
刚一进门便见一藕粉团子冲了过来,扑到清秋怀里,清秋躲避不及,提着猫笼的手狠狠一颤,冬月忙将那小团子拉开。
冬月蹙眉道:“湘姐儿不懂事,冲撞姑娘了。”
灵霜闻声出来,顺手接过清秋手中猫笼,这只异瞳狮子猫灵霜知道是雪团的孩子,遂将其待到后院去与雪团玩。
清秋俯下身细细打量眼前的小姑娘,俏皮可爱,承了尹惜眉宇间的淡然之气,实在不像个四五岁的小姑娘。
“好生可爱,云露将百花糕拿来。”清秋回首道。
清秋喂她吃,她不肯,直至帘后尹惜出来,她才收敛脾性,缓缓接过百花糕。
清秋心道这小女娃和尹惜一个性子。
“今日怎么来了?”尹惜轻声问,她面色不好,神情恹恹。
“湘令你作甚,待你父亲回来收拾你,我是管不住你的。”尹惜蹙眉道,“冬月带她回屋里去,晚些时候我要考她。”
清秋正欲帮她说两句话,尹惜眉梢带笑,弯唇道:“你今日助她,那日后呢?你又不常在身边,别护着她了。”
尹惜房中素净雅致,古色古香,靠近窗边的书柜层层叠叠的一摞书,旧书案上还放着未读完的新书。
清秋抬眸望向花窗,忧道:“尹姐姐,你的病是怎么回事?”
“不是什么大事,酒喝多了,只是晕。所以你今日来是专程看我的?”尹惜抿茶,拿余光看她。
尹惜眸光忽闪,唇边涌上笑意,直盯着她问:“你和王家郎君如何了?”
我可听说了,王夫人把那金石珠宝流水似地往付宅送,王恒是个不错的小郎君,站在世俗来说,他进士及第,家世显赫,人品高洁,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好郎君。”明月高照,窗檐下银光满地,几缕清风吹进来,翻动书案上的典籍发出哗哗的声响。
尹惜递给她一盏茶,她的手腕上仍带着金镶玉镯子,这镯子与她本人气质相悖,清秋一时失神,凝神思索尹惜的话。
王恒确实是不可多得的良人,待她好,敬重她。
或许将来她也会和王恒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思及此,清秋抿开笑,眸光莹亮,道:“确实如此,王郎君敬重我,半年之后我会与他定亲,尹姐姐也算我们之间的半个媒人了。”往日在青山寺是清秋与尹惜偶尔相见,但王恒却是常住客堂,清秋则住在那间寮房,尹惜不来青山寺时,王恒便来同清秋说说话。寒来暑往,二人日渐熟悉,尹惜还时时带着元圣元智打趣两人。
尹惜身觉疲倦,深吸口气,道:“你如今与王恒情意正浓,趁年少诉尽爱语,不要日后生悔。”
“我便不送了。”尹惜懒懒起身,灵霜送她出宅。
明月高照,灵霜送至贺宅前,清秋颔首道谢,再一抬眸,却见王恒踏月而来,松风正直,举止优雅。清秋见他来,眸光微颤,眉梢轻挑,笑问:“你怎么来了?”王恒应道:"我让观墨去寻你,得知你不在,只能是来贺大人家了。"
清秋眸子一转,起了逗弄的心思,道:“哦?王郎君怎么知道我不是去见那位少年将军的?”王恒与她并肩同行,月下两道细长人影。
“付二,你又不是那爱凑热闹的性子,况且那日我见你对那少年将军并无任何好奇。”王恒缓声说着,似是将清秋的底摸了个透。
清秋撇嘴,道:“你就这么了解我?”
王恒笑得轻柔,低声道:“总觉得还不够了解你。”
回想青山寺的两年,王恒待她极好,陪她温书,教她些许典故,而她则陪着王恒烹茶酿酒,弹琴对弈。“了解一个人并非一朝一夕的事,王郎君,将来我们——”清秋面色飞霞,忽地止住话。她怎么能说出这般话来!
清秋咬唇含羞,王恒轻咳一声,唇边噙着笑。“我明白,半年之期我记着的。”王恒道,“对了,我还未见过瞳瞳,能否见见。”
闻言,清秋忙将猫笼提过来,小心地递给王恒,指腹相摩,清秋悄然垂眸,王恒耳尖泛红,晚间风过,吹散一丝羞怯。
清秋深吸口气,忽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