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觉得寒冷无比。坠在肩膀上的雪像山一样沉重万分,她感到喘不上气,几乎就要尖叫出声。
但最后,她只是低声问:“……他是如何堕落的?”
“‘有些人生来邪恶’,你同意这个观点吗?”邓布利多反问道。
仿佛被他的话点燃了所有堆积的负面情绪,艾丝特尔无法再维持双手的平稳,充当浮漂兼鱼饵的浆果在水中抖个不停,她却仍紧握着枯枝不愿放手。枝条粗糙,未修剪的锋利凸起嵌入掌心,直至触感变得粘稠湿润,她才深吸一口气,在疼痛的提醒下逐渐恢复了冷静。
“……我相信他有过其他的选择,没人逼他堕落。”她望向对岸被厚雪吞没的尖叫棚屋,没有感情地笑了一声,“把他的滔天罪孽简单归为血缘问题,对那些被他残害的人公平吗?对我的家人公平吗?”
邓布利多闻言,凝视她良久。最后无声地叹了口气,“……你是个聪明的孩子。”
艾丝特尔目光空洞,冷淡地忽略了这句称赞。从那天斯内普的反应到今日邓布利多的态度,指向性如此明显,若是还猜不到汤姆·里德尔的身份,未免也太蠢了。
“……关于伏地魔的事,关于那晚的事,你们从来不告诉我。”
“仇恨对于你的成长并无益处。”
“但它能让我感觉自己还活着。”
“孩子,仔细想一想……真正能维持生命的力量,真的是仇恨吗?”
“……”
艾丝特尔没有回答,因为她不确定这个问题的答案。几团雪花飘到她的眼睫上,很快便化成温热的液滴,她眨眨眼,轻轻地吸了吸鼻子。
“是爱,艾丝特尔。”
邓布利多放下自己的鱼竿,握住她的手,把她冰冷僵硬的手指一根根地缓慢掰开,“爱是世间最困难、最高深莫测的魔法,它能治愈所有的创伤——无论是□□还是灵魂。”
止血的魔咒伴随温和的话语发出,一股醇厚的淡银色暖流注入伤口,艾丝特尔手心的疼痛渐渐减轻了,只剩下几块暗色的血痂和几道淡色的、掌纹般的痕迹。
“汤姆·里德尔之所以会走向毁灭,是因为他从未领悟这种魔法的真谛。他并非由爱孕育而生,缺乏爱人的能力,再加上没有得到正确的引导与规劝,他才会一直做出错误的选择,最后跌入深渊。纵然靠魂器延续生命,他的灵魂也早已经千疮百孔,枯朽不堪了。
“你也有其他的选择,艾丝特尔……你只是把自己锁在了名为执念的桎梏里。”
“……或许吧。”
断断续续的雪终于落尽,天色也不知不觉暗了下来。在晚餐的食物被期末饥饿的学生们席卷一空之前,艾丝特尔头一回选择主动丢下鱼竿,放弃了这场注定失败的钓技展示。浆果自然吸引不了水里的鱼,但她却不算是无功而返——她收获了比任何猎物都要有价值的东西。
“对了,差点忘了……”回校的路上,邓布利多从口袋中掏出两张亮闪闪的方形卡片,看上去像是蜂蜜公爵抽奖的奖券,“作为那本笔记的交换,又或者,作为一份圣诞礼物。”
艾丝特尔接过卡片,发现它们不像纸质名片一样轻薄,似乎不可弯折。卡片正面印着一个陌生男性的侧脸,背面则是一个她从未听说的地址,下方写着一行金色的小字,罗尔德拍卖会。
“我在那段时间有别的行程,无法前去。”邓布利多解释说,“你可以和朋友去逛一逛,也许会遇到喜欢的拍品——记得带上足够的现金。”
艾丝特尔将入场券收起,这时,他们也已经回到城堡了。刚刚踏入门厅,邓布利多便体贴地为二人无声地烘干了身上的雪水,艾丝特尔原本想要道谢,但说出口的却是另一句话。
“那个笔记本,只有一本吗?”
“……孩子,你问倒我了。”邓布利多先是一顿,接着面带遗憾地叹息道,“我也希望它没有别的同伴,但如今线索已断,过去的隐秘之事谁又能知晓呢?”
“……校长,我——”
“怎么了,艾丝特尔?”
在邓布利多慈祥又明亮的蓝色眼睛的注视下,艾丝特尔心跳如擂鼓,脸上却露出了孩童般天真的微笑,“……没什么。我很感谢您的礼物……也祝您圣诞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