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没有日光透过眼睑的自然的暖色,好像整个人被投进了深不见底的黑暗里——自从她开始使用这颗水晶球起,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现象。艾丝特尔不确定这是否是失败的预兆,见等待无果,便想睁开眼睛重试一次。
她发现自己居然做不到。
布莱克为手掌止了血,靠在桌子侧边,抱起胳膊一面等待艾丝特尔,一面留心后面的克利切会不会搞小动作。突然,桌面剧烈地晃动了一下,花瓶里的水都溅到了他的衣服上——艾丝特尔不知为何蜷起双腿撞到了桌底,整个人也中咒般不住地颤抖,口中不断发出失态的干呕的声音,看上去像是承受了莫大的痛苦。即便这样,她的手腕依然停在桌上,控制双手平稳地扶着那颗越发诡异的暗紫色水晶球,仿佛被两根看不见的钉子钉死了。
克利切似乎回忆起了过去的某个场景,苍老的脸上露出了极为古怪的神情。布莱克大惊失色,立刻冲上前,想把艾丝特尔的手从水晶球上掰开,可用尽力气还是纹丝不动;于是他只能转而按住她的肩膀,用手捏着她的下颌,防止她在抽搐时咬掉自己的舌头。
“喂!喂!小……艾丝特尔!你还好吧!醒醒,醒醒!”
一连几条复苏咒都没有起效,布莱克抬手用力拍了拍艾丝特尔的脸,见她还是紧闭双眼没有清醒的意思,他的声音也因紧张而变得尖细了起来,“该死的——克利切,快去弄些药来!克利切,克利切!”
“不……我喝不下去了……”
艾丝特尔渐渐停止了抽搐,血迹斑斑的双手也不知何时从水晶球表面滑落,一只搭在身前,一只无力地垂在一边。在布莱克忧虑的目光中,她慢慢睁开眼睛,像是不适应周围明亮的环境,又皱着眉飞快地闭上了,缓了片刻,才再度睁开——是一双乌鸦羽翼般的灰黑色眼瞳。
“……好久不见,兄长。”她观察了布莱克几秒,虚弱地笑了笑,“……胡子,不错。”
“……”
布莱克说不出任何话来,只是盯着那双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呆滞地摸了摸嘴唇上方近几年新蓄的胡须。“艾丝特尔”支着扶手坐起身,简单的转头也艰难无比,看到不远处的克利切之后,“她”似乎松了口气。
“感谢梅林,你没事……”“艾丝特尔”带着笑意,宽慰地叹了口气,“克利切,我的胃不太舒服……能再给我做一些蓝莓小饼干吗?”
“……”
克利切愣在原地,他当然也记得那双独一无二的眼睛,一滴浑浊的液体从他的眼角溢了出来。很多年前,他经常会在餐后为自己偏爱的小主人偷偷制作几枚不符合贵族品味但对方特别喜欢的蓝莓小饼干,这是他们两个之间的秘密,就连布莱克夫人都不知道;后来,小主人长大了,对甜食失去了兴趣,专门制作小饼干的小烤箱也跟着闲置了;再后来,烤箱被扔进了储藏室,他再也没做过小饼干。
逐渐清澈的溪流堆在脸颊上的沟壑里,他用手背把它擦去,挺起胸膛,接着,像位有风度的管家一般恭敬地鞠了一躬,“……遵命,雷古勒斯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