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已用身子遮住了宋旌的右手,目光和煦,轻笑道:“柳某正愁那戒备森严的大理寺非寻常人能进,托鹑儿的福,当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
“哥哥……”
宋旌神色不明,欲言又止,见柳悬突然替他收下那碍眼的东西,不想跟孙禹沾染上半点瓜葛的他原还想将玉牌从柳悬的手中抢过来,却不出意外地扑了个空。
“好了,”
“我知晓你也有法子,”
“不过眼下那戏院的戏台子已经搭好,院(原)主还亲自送了邀帖来,你我不收,岂不是辜负了人家的一番美意?”
柳悬不仅抢了孙禹给宋旌的玉牌,还抢了宋旌欲言又止的话。
“今早那场戏尚未落幕,哪有观众先行离场的道理?”柳悬轻轻一掷,那玉牌便稳稳落入飞雪手中,柳悬用那一双狡黠的眸子轻轻掠过宋旌一眼,扬唇浅笑,眉梢微挑,打趣道:“鹑儿忘了,不是才说过柳某去哪,皆有你作陪?怎的,这会儿便不乐意了?”
宋旌与柳悬的心境不同,他实在无心与柳悬调笑,面色阴郁,左手五指先是微微张开,随后又紧握成拳,他心有不甘,却只能隐忍不发,他张了张嘴,终是无言以对,最后还是不得不选择沉默。
宋旌心知,收下令牌方为上策。
如今,他与孙禹井水不犯河水,孙禹又有意与他修好,正如当年那般,他若毫无缘由就表现得太过排斥,物极必反,反倒有可能引起孙禹的无端猜忌。
想清楚这一点,宋旌尽管心中仍有万般不愿,却也只能无奈地叹一声气,勉强挤出一抹笑意,妥协道:“哥哥想听,我自当奉陪到底。”
阿祺目睹此情此景,心中不免泛起一阵涟漪,他着实没有想到,这玉牌居然还真能送出去。
阿祺记得,出门前,他主子还特意叮嘱过他,让他不要在意玉牌能否送出手,只要把话带到就行。
思及此,阿祺连忙直起身子,向柳悬深深躬身,行了个无可挑剔的礼,仿佛是一位经历过无数宫礼训练的老官,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到令人挑出瑕疵,“请柳公子恕阿祺无礼,我家公子在临行前,确有一句话嘱咐我务必转达给将军……”
方才,若不是柳悬突然插手,阿祺早已将孙禹的嘱托传达完毕。
“公子要我转达的话是……”阿祺有意在此停顿片刻,用眼角余光悄悄观察着宋旌的反应,试图捕捉宋旌脸上的表情,“将军曾许诺会亲自登门拜访,还望将军能铭记于心,切莫轻易忘了与公子的约定。”
说完,阿祺又低下头,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宋旌身上,似乎在等待宋旌的回应。
宋旌不由一愣,脑海中的回忆像走马灯一般闪现过几个零星的画面,片刻后,他才恍然想起,他曾让管家替他传话的事,只是他当时说的“登门拜访”与孙禹所提的“登门拜访”显然有截然不同的含义罢了。
“既然令牌已顺利交予将军,那奴便先行告退了。”见宋旌凝神不语,似乎没有要留下什么话的意思,阿祺尽管心里直犯嘀咕,但仍是识时务地退下了。
在阿祺恭敬地行礼并告退后,柳悬当即命飞雪去准备马车。
宋旌心中藏着事,思绪纷飞时,竟忘我到连连松是何时离他而去,也未曾察觉。
当宋旌走出英才院的大门时,他才发现身边除柳悬以外,仅剩下丹良一人。
此番出行,柳悬同样只带了飞雪。
飞雪记得上回宋旌回府时,曾不住地抱怨马车坐着不够舒坦,于是,她此番专门为宋旌多备了一匹骏马。
然而,世事难料,宋旌这次竟然又突发奇想,趁飞雪不注意时,直接钻进了柳悬的马车,将那匹正悠闲地叼着半根草的骏马留给了满脸错愕的飞雪。
就这样,丹良成了驾车之人,飞雪则负责驾驭那匹被主人“遗弃”的骏马,而马车内的宋旌与柳悬则相邻而坐。
自宋旌上车以来,柳悬便紧闭双眸,假寐不语,对宋旌的存在视若无睹。
宋旌轻手轻脚,向车厢深处挪动寸许。
柳悬的马车与寻常的马车不同,为了停放轮椅,车厢中央没有设置车座。
宋旌的手指紧紧搭在轮椅的扶手上,将柳悬缓缓拉至身侧。
“哥哥。”宋旌轻声呼唤,像是试探。
可柳悬却置若罔闻,仿佛车厢中只有他一人。
在柳悬每一次因宋旌而做出不合常规的事情时,柳悬便会忍不住暗自懊恼。
就像柳悬初来盛京,与宋旌同船游湖那一次,柳悬因为见不得宋旌那副孔雀开屏的模样,故意将宋旌挤下船,害他当着众人的面变成一只落汤鸡后,他也会不由自主地选择逃避,将自己藏匿起来,像一只遇见危机时只顾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以为那般自欺欺人,就可以避开所有的麻烦与困扰,表现出一种掩耳盗铃的稚态,令宋旌感到无奈又好笑。
“哥哥?”
宋旌的声音再次响起,夹杂着一丝玩味与好奇,好像一只猫在逗弄到手的猎物,轻轻撩拨着柳悬的心弦。
柳悬心中一阵烦乱,他正懊恼自己为何会一时冲动,去替宋旌解围,为何总是忍不住为宋旌而忧虑,去替宋旌操心本不该他操心的事,跟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