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仔细查验过魏凡的尸身,尸体上,伤痕特征明显,呈现出前窄后宽之状,显然凶器不可能是从魏凡的正面刺入。
此人,在行刺时,既要避免引起魏凡的注意,又要确保手中刻刀的刀尖向上,可以形成自下而上的伤势。
那他唯有从魏凡的身后……
宋旌心中暗自推演,脑海中浮现出各种可能的场景,当他设想出此人于魏凡身后将刻刀刺入魏凡的体内时,宋旌却猛然摇了摇头。
不,不对……
倘若此人当真从魏凡的身后偷袭,先不说此人在靠近魏凡时,便很容易引起魏凡的察觉,无法一击即中,就说他哪怕侥幸一下刺中了魏凡的心脏,魏凡的血迹也只会喷溅在此人的面门与前襟,而不是大量喷溅在此人的胸口,除非此人的身高极高,亦或是此人的力量极强,否则此人为了便于施力,定然会本能地躬身俯首,作出奋力向前一刺的姿态。
因此……
宋旌踱步至书案左侧,目光在斑驳的血迹上停留片刻,他回想起柳悬方才那一系列令人不解的动作。
无论是突如其来的拥抱,还是紧随其后的推压,这些不同寻常的举动,在宋旌的脑海中不断地闪现。
“莫非,”宋旌略显迟疑,“他是将魏子谦揽入怀中,趁其不备,再从其身后,突下杀手?”宋旌稍稍停顿了一下,眉间微显困惑与挣扎,仿佛他也无法说服自己相信这一番推论,只得继续向柳悬求证:“纵使此人能与魏子谦亲密相拥,长青又如何能认定此人必为蒋礼?”
柳悬闻言,并未即刻作答,他走向书案左侧,目光落在那堆奇形怪状、用途不明的椅子上。
这些椅子形态各异。
有的椅子宛如波浪般高低起伏,要么只有几根光秃秃的木架子;要么就分为上下两层,上层短小、下层宽阔,分别铺上柔软的垫子,仿若一艘小船。
有的则形似矮小的木马,其中一些木马的额顶会生出奇怪的长角;而另外一些木马的脊背也会有高高隆.起的部分。
此外,还有一些椅子,像蜈蚣或蜘蛛一样,坐垫周围环绕着许多的扶手,更有一些椅子,像蝴蝶或蜻蜓一般,被高高地悬挂在半空中。
椅子间,垂挂了许多长长的绸缎,有的绸缎坠满清脆的铃铛,有的则缠绕着冰冷的铁环,发出沉闷的声响。
“宋公子可曾留意,”柳悬于一个个诡形怪状的椅子间悠然穿梭,他发现椅子上都有磨损的痕迹,有些被绳索摩擦过,有些则挂有细碎的线头,还有一些软垫与木材上烙印着明显的烫痕,“今日,在公堂上,何御史命官差呈递的证物中,那件血衣有何不同寻常之处?”
柳悬见宋旌又紧跟而来,他不等宋旌回答,便自顾自地说道:“那血衣上,一共有三处血迹,分外醒目,前两处,分别位于蒋礼的袖口与前胸,呈现出喷溅状,至于那第三处……”
话至此处,柳悬身形一转,恰好瞥见宋旌正欲伸手触摸其中一把椅子的软垫。
柳悬眉心一皱,他骤然抬手,在宋旌那白皙的手背上狠拍一下,留下一道火红的印记。
“这最后一处,虽同样位于前胸,但更为隐秘,需用心观察,方能在深浅不一的血迹中发现那几滴点滴状血迹。”柳悬瞪了宋旌一眼,眼中既有无奈与嗔怪,又有不满与警示。
宋旌微微一怔,很快便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欠妥,他连忙缩回手,用委屈的眼神向柳悬不住地讨饶,脸上也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歉意。
在确认宋旌领会了他的用意,不会再轻举妄动后,柳悬才迈步,走向寝居北侧的床榻。
“点滴状血迹?”宋旌一边低声重复着柳悬的话,一边轻揉刺痛的手背,他的思绪像是被堤坝拦住的湍流,再一次陷入了困境。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时,耳畔又回响起柳悬唤他,让他刺向自己的声音。
忽而,在宋旌的脑海中,顿时闪过一线灵光,一个大胆的猜测如一束闪电般划过他的心头。
刹那间,含春与蒋礼的身影在宋旌的记忆里逐渐重合,他突然明白过来:刺伤魏凡的人只能是蒋礼,只因蒋礼仅有亲手持刀刺伤魏凡,他的袖口与前胸才会沾染上喷溅状的血迹,同时,蒋礼在刺伤魏凡后必然躺于魏凡身下,否则他的前胸绝无可能留下点滴状的血迹。
宋旌犹如醍醐灌顶、拨云见日,他在震惊之余,忍不住凝望向若无其事的柳悬。
他眉眼微动,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他实在无法想象……蒋礼与魏凡之间……竟然还隐藏着那样一段肮脏且不堪的关系!?
“可是……”
宋旌欲言又止,他只觉得狭窄的喉咙间像是卡了一块石头,有些事,让他当着柳悬的面去戳破,他着实是说不出口。
柳悬面沉如水、不苟言笑。
他伸出一只修长的手,轻捻起魏凡榻上遗留的粉末,视线掠过被褥间散落的几张黄色的油纸,最终落在宋旌那张写满困惑的脸上。
见宋旌沉吟不语,迟迟不肯开口,柳悬的嘴角不禁扬起一抹转瞬即逝、意味深长的笑意,“我猜宋公子心中必定存疑,既然两厢情愿,又为何会拔刀相向?”
柳悬微挑眉梢,一语道破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