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呼啸而过。
空气似乎都在震颤。
舒夏还没反应过来,刚推开半尺车缝的胳膊被身侧人抓住,迅速拽了回来。
车门合上了。
迷乱视野里,窗外一群年轻男孩骑车经过,舒夏刚才险些就跟他们撞上。
舒夏把视线从绿眸上移开。
她定睛看了看前方。
街灯下,那些骑重型机车的男孩在路口停了,懒散分布路中间,自顾自地讲话、抽烟,各自聚堆嬉笑打闹,像地狱里的幽魂,并未注意到这一处的车辆。
舒夏知道这类人,见惯了。
像阿尔芭形容祖籍地圣地亚哥某些城市青年,称为“flaites”,每天戴大金链子、穿oversize,一身南美洲特色文化,无所事事地走过小巷子。他们在身上纹身,在街头涂鸦,在兜里装枪。
舒夏缓过神,松一口气,察觉胳膊上的力量稍松。
她垂眼,见那只修长的手从她的手腕上方撤离了,余温还在。
“抱歉。”路西奥说。
舒夏轻轻抚摸胸口,摇头感叹:“……幸好你刚才拉住了我。”
她再次推门,下车,俯身对车窗内匆匆道一声“谢谢”,就捂紧包包飞快往公寓走了。
时间已经很晚了。
舒夏住的是中高档公寓,可像雅咖陌这种地方,贫富区域往往只有一线之隔,富人们的别墅旁也许就紧挨着画满嘻哈涂鸦的彩色房子,任何一处都随时会发生暴乱,再严密的安保也不能带来绝对安全。为这个,深夜下班的人总不免有半分钟心惊:从车上到公寓的距离。
独行需要加快脚步。
前面入口处人脸识别失败,舒夏一愣,迅速从包里翻出通行卡。
可通行卡一直刷不上。
好吧!本岛物业就是个多余的行业,凭这地方的懒散风气、办事效率,简直跟智利有得一拼。算算她找物业多久了?竟没有一次去办事处见到了活人。
这会安保人员也不在,玻璃门内空寂无声,不知人去哪儿了。
动作急迫间,身后袭过刚才那一群脚步,迷乱的影子被路灯扯长,投落在面前的地上,忽远忽近,像盘旋的鹰群越过幽暗神秘的巴西雨林。
舒夏想起那种面包车“嗖”一下就把路人揣走的新闻,每天报纸上数不胜数。
心跳加快了,她反复在电磁感应区翻转卡面。
她就不该这么晚回来的,在国内待久了,人会对良好的治安习以为常,忘记现在身处什么地方。
“呲!呲!”
入口反复发出刷卡失败提示音。
附近有说着西语的嘈杂男声越靠越近,带着嬉笑,香烟雾气如蛇包围。舒夏听不明白带了口音的西语,再回想不久前本岛的暴乱事件,额角出了点冷汗,下意识缓缓回头,斜后方却忽然闪出另一阵平静的气场——
瞬息之间,背后环过的冷息伴随宽阔肩臂闪逝。
地面阴影似流移的安第斯山脉,海蓝色裙子被环在了一个有距离的臂弯前。
一种强大、有力、直接的气场。
顷刻消散在海风中。
舒夏眼看着背后环来的手臂——只是稳而慢地越过了她身侧——拿过她的卡,替她在标着蓝色拉丁字母简称的正确位置刷了一下。
“滴——”
机械提示音,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