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再娶一个,也不是她了!”
如今,盛九简直完美继承了她爹爹的一根筋。要么相不中,相中了就是非他不可。
可是,明知道那小官人是那么个情况,自己若再支持她,那简直是丧良心。王二娘痛心疾首地道:“寨主啊,不是二娘故意为难你,实在的,人生有那么多条路可以走,您何苦要走一条最艰难的呢?您爹爹若是在天有灵,也不会同意的。”
王二娘突然搬出了她爹爹,倒叫盛九一时哑口无言起来。说实在的,她并没有考虑过爹爹的感受。毕竟爹爹已经作古三年了,在她的生活里,爹爹的痕迹越来越淡。仿佛一颗渐次远去的晨星,她能够看到他的光,却越来越感受不到他的温暖。
“我放不下他”,盛九道。今日,齐鸣和她说话时,他那微蹙的眉心,那水样清澈的眼睛,都生动地镌刻在了盛九的心里。盛九表面上,虽极力维持着矜持,但心里,简直像是火烧着一般。她从来没有对谁,有过这样炽烈的情感。哪怕是从前的那位书生,也不曾似齐鸣这般牵扯着她的心,让她随着他的喜而喜,随着他的悲而悲!
“二娘,这三年来,我过得很孤独”,盛九忽而惆怅地道,“这个院子大得很,却只生活了我一个人。山上原就冷,没有了人气,夜里就更冷了。如今,好容易来了这么一个人,他住进了我这院子,我就觉得这儿像个家了,我就觉得自己不再孤苦了。”
可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愿望,实现起来却那样艰难。人人都反对他,甚而连最可亲近的王二娘,都是一样的态度。盛九忽而觉得自己很可悲,也可笑。这三年来,她将全副的心思,都放在了经营山寨上。如今,轮到她为自己打算了,却发现举步维艰。
晨光从窗格子里一屉一屉地打进来,在地上投下一格一格的暗影。漂浮的尘沫一粒一粒浮在空中,人凭肉眼就可看得清清楚楚。盛九静静地看着这些飞扬的微尘,仿佛她自己也成了这万千微尘中的一粒。那么渺小,在无可抵挡的宿命,与汹涌如潮水的流言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好长一段时间,盛九都没有开口说话。她沉默地站在窗前,任由倾泻而下的光与影将她分割成一片一片。而她的表情,也随着光影斑驳,发生了奇异的变化。
起初是伤心,幽愤,而后,她眸中的光亮渐次聚敛,变得坚毅、不屈,仿佛一座立在大海中的灯塔,哪怕周遭洪水滔天,她也兀自挺立。
这种孤傲的神情,令王二娘的心,顿时尖锐地刺痛了起来。她似乎透过盛九,看到了另一个在命运的漩涡中,孤独抵抗的自己。二十年了,她从青春变得年老。周围人的语言,也从赞扬变成了奚落。可她,仍是我行我素,空守着信中的执念。这样的自己,和盛九如今的孤注一掷,又有什么区别?
一个经历过风刀雪剑的女人,断没有理由,抽刀向另一个女人。
于是,王二娘怜爱地将盛九搂在怀里。
“寨主,或许我有一万个理由阻止你这么做,可你若是仍有第一万零一个理由坚持要试一试,那么,二娘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