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潮散去以后,府兵将城主抬回府中。
有人不慎踩到了散落的花瓶,轿椅顿时倾斜,咣当落地。抬椅的府兵顿时哗啦啦跪成一片。
罗帐之下传来悠长的叹息。
下一秒,踩花瓶的府兵面无表情站起,以剑刃抵颈,用力一抹,血溅三尺。
热血溅到旁人的眼皮上,他们一动不动,宛若木傀儡。
“在人间时,通天域是何等缥缈不可攀之的地方,到了这里,发现人还是人,仙还是仙。”
他语气微变,喃喃自语,“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如今我已经变成非人,那我的子民,也只能是非人。”
腐朽枯骨的手骤然发力,他嘶声喊:"牡丹!"
少年拖着残破的身躯,流星锤在地上拖曳出血迹,面无表情缓步走了出来。
*
“我也没想到,这就是姑娘想的脱身之法。”徐名晟笑了一下,“我秉公执法,无心利用,如有得罪,还请姑娘别太往心里去。”
“你们狴犴宫,果真爱往自己的脸上贴金。”
房璃从屏风背后走出,“此番作为,我要是假城主,就不会坐以待毙,灵蝶就算再多,短时间内,也难以解除缚灵咒的桎梏。”
之所以还勉强维持不撕破脸皮,都是因为假城主还掌控着着缚灵咒。
如果不能解咒,他的手里握着拂荒城上万口人的身家性命,想要拿他,情况会非常被动。
原本,房璃想徐徐图之,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让灵蝶复制新的解咒,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替换掉这一批,日久天长,总能消解掉缚灵咒的影响。
但是现在,敌明我暗的局面结束,只能抓紧时间另觅他法。
“徐使者看起来已经想到法子了,”房璃抬起窗帘一角,青山化影,在远方绵延,她伸出手,跟了一路的母蝶落在指尖,乖顺地合拢的翅膀。
“这是要去哪?”
“回地下城。”徐名晟言简意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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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顿好伤重的柏墨临之后,房璃见到了城主小郭。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如期而至。
她瞥向那顶姑获伞柄,原先垂挂的玉令不翼而飞,于是暗自松了口气。
五葬天关押过的囚犯皆受过黥魂刑,每次靠近狴犴宫的玉令,便如坠阿鼻地狱,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或许是因为没有了玉令的镇压,小郭看上去比往日都要虚弱许多,下半身直接变透明,透出他身后的刺绣足靴。
徐名晟站在那里,似乎是在静候。
“我一直都很想问,这座地下城池,是因何而建?”
小郭答:“我也不是很清楚,只听上一任城主说,数百年前神魔大战时,拂荒城是神族的前线堡垒。魔族善飞,经常从空中奇袭,为了守卫百姓安危,于是建立了一座地下城。”
房璃点头:“这座城如此重要,为什么现在的人都不知道了?”
“魔族已亡,而今太平盛世,何须在地下躲躲藏藏,”小郭笑了一下,“当然还有一个原因。”
“那场战争里,神族出了一个叛徒,有人将地下城的设计图纸递交给当时的魔族首领,魔族派了一小支队伍从管道潜入,放火烧了整座城。”
放火屠城。
“当时躲在地下城的百姓无一幸免。后知后觉的神族没能将叛徒正法,为了稳固时局,将屠城的消息矫饰打压,久而久之,也就没什么人知道了。”
“加上历任城主多次暗中修缮,你现在再看,”小郭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向街道,“怎么样,还瞧的出火灾的样子么?”
怪不得地下城总是阴冷异常,怪不得,小郭死后始终在这里飘荡。
原来是无人知晓的亡灵之所。
“那沙盘呢?”房璃问,“也是神族留下的?”
说话间三人已经走到了正中央的高楼,推门而入,徐名晟熟稔地走上前伸手一拂,沙盘阵法顿亮,在尘灰寂静的空间里濡湿了一方暗角。
“准确来说,应该是拂荒城第一任城主参三霞留下的,她如今已经跻身神位,说是神族,倒也不是不行。”
小郭的目光放向沙盘,“前线堡垒,听着酷炫,但城毕竟是城,住着上万生灵百姓,要取得物资,就避免不了开城;避免不了开城,魔族就难免乘虚而入。个中危险,城主不愿让百姓承担所有,故而设下此阵。”
“城大,异常不易及时察觉,但是有此投影,便可纵观全局;此阵根蟠错节,难度极高,对阵法施加的任何影响,都会被放大至城中。”
听完小郭说的话,房璃已经明白了带她来这的用意。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要我将解咒施加到这个阵法上,”她指了指,“阵法会放大解咒,加上灵蝶辅佐,短时间内,最大程度削弱缚灵咒的影响。”
小郭点头。
小郭道:“只不过,沙盘是战争年应急用的,为了防止发生意外,参城主飞升以前给沙盘又添了一道阵法锁住。参城主神力高强,寻常人恐怕难解其阵,只能聚集拂荒城民众上供香火,看能不能吸引参城主的注意……”
话音还没落,沙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