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她说:“高祖皇帝在世时,贵妃诞下一对双生胎,宠爱非常。哥哥虽是嫡子,但君子六艺不甚擅长,朝堂纵横之术也只略通皮毛,甚至称得上是愚钝。”
“反观弟弟,君子六艺样样精通,对于朝堂之事颇有见解,朝臣常常称赞不已,却也惋惜不已……”
“因为他不是嫡子,自古立嫡立长,不论他如何展现才干,也抵不过嫡长子在高祖皇帝心中的地位。”
“于是他隐匿锋芒,在哥哥登记之后便退出朝堂,不问朝堂之事,只是对这份不公怀恨在心。”
这些话勾起了贺凭舟的遥远记忆,他眼神失焦,若有所思点点头,俨然十分认同莲玉荇的话。
贺凭舟笑得十分讽刺,含了一口冷风生了咳嗽,半天止不住。
“小丫头,难为你这么了解本王。”贺凭舟扯了扯嘴角,“老皇帝偏心,贺宁珏表现平平,明明蠢笨至极,还昧着良心夸赞,对他的另一个儿子不闻不问!”
“你们问本王为什么要抢这皇位,本王自己也说不清楚,本王只知道,本王未必不如贺宁珏。”
贺凭舟越说越快,气急攻心,唇角登时溢出大量猩红,他毫不在意地抹去,凄然道:“成王败寇,本王已经败了,活在这世上没什么意思……”
“贺砚随,本王知道你恨本王杀了贺宁珏,趁此机会,你便可以杀了我。”贺凭舟扬了扬下巴,催促贺砚随抓紧时辰。
这便是贺凭舟选择和贺沅安合作的原因吧。莲玉荇望向贺砚随,眼波微动,贺砚随掀起眼帘,冷冷开口:“你犯的罪孽自有律法惩处,不必脏了本王的手。拿下!”
一声令下,众人往贺凭舟所在围去,贺凭舟闭了闭眼,似乎已经认命。
声音越来越近,有人快要碰上贺凭舟的衣袖,贺凭舟倏然睁开眼睛,下一瞬变故陡生。
莲玉荇肝胆俱裂,眼疾手快去拉莲玉鹤,“阿兄小心!”
银针从贺凭舟袖中迸射,四散开来,莲玉鹤离他最近,失了防备,大半的银针没入身体。
莲玉荇只听得闷哼一声,莲玉鹤便直直往地上倒,她伸手一扯,将人从悬崖捞回来,二人倒在地上,带起阵阵烟尘。
“阿兄,阿兄!你怎么样……”脸上泛起凉意,却不及心上的冰冷彻骨。
莲玉荇抱着他,看着他全身源源不断涌出鲜血,手足无措,想起怀里有凝血丹,哆嗦着手喂到嘴边。
“阿兄……阿兄没事。”莲玉鹤说话都费力,但还是抬手抚摸莲玉荇的脸安慰,一如小时候那般。
“别让……他跑了……”莲玉鹤的手滑落在衣袍之上。
周遭的纷乱声被莲玉荇自动过滤,唯有一道破空声引人注目。
莲玉荇眼眶泛红,呆滞的神色终于有了些许波动。
贺凭舟欲跳崖逃跑,求一线生机,被一箭射入心口,直直坠落悬崖。
残阳如血,草色荒芜。
暮色裹挟着肮脏不堪的阴谋和往事,轰然坠入地底。
待尘泥血色散去,天光大亮,白日再升。
所有的一切都昭示着——
前尘旧恨,就此烟消云散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