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的大事儿,在我六岁那年才发生。
那年我小姨到了我们家,因为过几天我们这儿有庙会,村里请了戏班,要连唱三天大戏。
农村人没什么娱乐活动,能看戏班子表演那就是顶热闹的事情了。
过了三天还是四天来着,那天我们全家都去了戏棚子里看戏。
戏班白天唱的是《四郎探母》和《挑滑车》,我爷爷和太爷在台下看的连连叫好。
等下午的一出《长坂坡》唱罢,太爷和我爷爷便回去休息了。
接下来都是些什么《西厢记》,《还魂记》,我妈和我小姨看的津津有味。
最后压轴的是一出《乌盆案》,讲的是包公审案。
此时已是晚上十一点半了。
四周开始刮起了微凉的夜风。
只见得台上的包公刚一亮相,四周顿时刮过一场阴风。
所有人都打了个冷战。
但紧跟着,台下突然就炸了锅,叫喊声,惊呼声响作一团。
“那是什么!?”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台上。
那个演包公的演员愣在了原地,在他面前赫然跪着一个白花花的人影影子。
那影子呜呜咽咽地抽泣着,那声音幽怨非常,好似有天大的委屈。
嗷的一嗓子,那个演包公的演员直接从台上跳了下来,疯也似的跑了。
那个白色的人影像是认准了那个演员,从台上也跟着飘了下来
台下众人原先还没反应过来,有几个胆大的还坐在位子上窃窃私语。
可这白花花的人影一下台,那就像是拉了防空警报,所有人都坐不住了,轰的一下作了鸟兽散。
逃跑的人群乱成一窝蜂,我妈紧紧抓着我的手,但小姨却被乱窜的人群撞到一边。
此时我就看见那白色影子呼的一下撞进了小姨身体里。
人群很快跑开,我妈拉着我和小姨就跑回了家。
小姨回家之后,就变得木木的,和她说话都要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小姨身上有个大姐姐。”
我指着小姨就说道。
全家都吓了一跳。
我妈拍了我一巴掌,“别瞎说,你这孩子!去睡觉去!”
“哎哟!我没骗人嘛,小姨肩膀上真的趴着一个大姐姐嘛。”
“臭小子,你还胡说,再把你小姨吓着!”
我妈作势又要打我,结果被太爷拦下。
“小玲啊,别打孩子,年年过来,给太爷讲讲,那个大姐姐长什么样?”
我被太爷揽在怀里,朝我妈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
太爷的四个兄弟全都在当年小本子打中条山的时候牺牲了。
所以我现在是江家最后的独苗,太爷把我宠的不像样子。
“我也看不太清,但是她在哭呢。”
此话一出,我爸他们倒吸了一口凉气。
太爷点点头,说道:“年年啊,那你能跟她说话吗?”
我嗯了一声,说道:“大姐姐说她是被人关起来了,看见包公来了才敢跑出来喊冤,还说让我们帮帮她。”
此话一出,太爷也嘬起了牙花子。
“他爹啊,去跑一趟吧,把翠芬(刘婆子大名)喊来。”
“诶!”
我爸答应了一声,随后大步跑了出去。
不多时,刘婆子便来了。
“三爷爷。”
“嗯,翠芬啊,小年说他小姨身上跟了脏东西,你给瞧瞧吧。”
刘婆子眼皮都没抬,直接说道:“哎——这也是苦命的人,被红二太太拘了魂魄,骨灰坛子被押了,今晚戏班唱了包公,她才敢冒险跑出去告状。”
我爸问道:“那怎么办啊?能把她弄走不?”
刘婆子摇摇头:“也是这女鬼命不该绝,天注定要她找小年为她出头,亏了小年是炼火童子转世,红二太太不敢进这个院子,如果请走这女鬼,她还是会被红二太太抓走,永世不得轮回。”
“这· · · · ”
我太爷也犯了难。
“红二太太道行很高,我也没有办法,为今之计,只有去找当年那个老道士,他是正牌子的道家传人,手段极高,或许他有办法。”
刘婆子叹息一声,让我们去找当年那个老道士。
由于当年那个老道士给我们家留下的印象很深,所以至今我们家还记得他说如果以后我太爷转变了心意,就去九里坡黄家庄找他。
小姨的情况刻不容缓,这种苦差事只能是我爸去跑,虽然很不情愿,但我妈哇的一哭,一屁股墩在了地上,哭喊着自己就这么一个妹妹,要是有点什么事儿,她也不活了。
我爸和我妈是一见钟情,从来舍不得让我妈吃苦,见她这么一哭,连忙答应下来,从邻居家借来一辆凤凰牌自行车便连夜出发。
大约到半夜三点钟左右,我爸才拉着后座上的老道士折返回来。
一夜之间二十里山路打个来回,后座上还搭着个肉大身沉的脏老道,饶是我爸正值壮年,也还是累的和三孙子一样呼呼喘着粗气。
“哈哈哈哈,福生无量天尊,贫道稽首。”
老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