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看到的只是没有活人了,但死人呢?”
……
与此同时,邮局中某张油画内此刻也起了变故。
十几个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三三两两的散落在一片篱笆院墙之内,有的面色疾苦,磕巴着长长的烟杆,有的低声细语,交头接耳,时不时传来夜枭般惊悚的笑声,还有的倚靠在墙角,捧着本凌乱无序如鬼画符版的老旧书册抓耳挠腮,若是细细观察,还能看到书里面的一抹刺眼血色。
然而遍数众人,最为引人注目的还是居中的一张士台两侧对弈的中年男人。
居左一人,身穿麻葛布衣,面容方正肃穆,肤色略显古铜,此刻大刀金马而坐,捻棋手腕翻飞之际,可以看到虎口和掌心处厚厚的老茧。
此人正是罗异的老对手,当今时代硕果仅存的功夫大师,
张羡光!
与他对弈之人相貌冷酷,眉眼斜飞,若是忽略额头鬓角处的几缕皱纹与沧桑,几乎与神秘复苏世界的主角杨间没多大差别。
他叫杨孝天,驾驭鬼梦,代号噩梦!
叮
一枚黑棋脱手而出,圆润光滑的棋沿与土石圆桌碰撞,然后弹起再落,几个起伏之际,最终跳出棋盘,滚落下去。
还不待棋子落地,张羡光猛然闭上双眼,眉头紧蹙。
“干什么老张,棋都拿不住,想耍赖啊?”
杨孝天说完就觉得不妥,以张羡光的武力,拿捏自身气血都是等闲,又怎么会拿不住一粒小小的棋子。
又等了一会儿,张羡光张开眼睛,看着面前凌乱交错的棋盘,叹了一声。
“这局就算我输了!”
“你怎么回事,主动弃子认输,这可不像你的风格?”杨孝天道。
大家被困鬼邮局,打交道这么多年,张羡光的性子别人不知,他怎会不了解,这人心气高傲,很有主见想法,同时胆大包天,手段凌厉,是个无匹的武夫!
让他主动认输,这些年还是头一次!
“鬼邮局被入侵得厉害,这人手段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三分,若是一切皆按我心意倒也罢了,就在这里与他分个高下,决个生死也无不可,但现在我还有好多布局未完成,我定下的目标绝不能被更改,即便是天王老子也不行……”
张羡光左手捏住石台边缘,自言自语期间,留下深深的五指印记。
“你要干什么?”噩梦杨孝天心中隐隐不安,作为曾经顶尖的高手,他的灵觉相当敏锐。
沉默片刻,张羡光沉声道:“我要走了!”
“呵呵,真是疯了!”咂巴着烟杆的老人看了张羡光一眼,眼神怜悯。
院子就这么小,张羡光的话自然被周围的人都听见了。
“疯了好呀,疯了就不记得自己困在一个什么样的地狱,生不生,死不死,无间地狱,也不过如此了吧……”
“我们早就死了,只不过外面的人还没忘记我们,才能让我们在这里苟延残喘。”
“是啊,有时候真恨不得死了!”另一人接话道:“你说那些不孝子孙,没事记得我一个老头子干什么……”
“死了可就啥都没有了,活着至少还有希望不是嘛……”墙角翻书的男人幽幽出声。
众人沉默,没有人真的想死,即便那个念叨着子孙不孝的老头子,若是有朝一日真的没人记得他了,那对于他来说才是真正的恐怖。
见惯生死,不代表就能放下生死,即便这个生也要带上个引号!
这些驭鬼者,远没有那么纯粹!
“张羡光,接受现实吧,我们都死了,现在残留的不过是一幅幅油画的灵异罢了,虽有记忆,却早已经不是真正的自己了!”
抽旱烟的老头子放下烟杆,他年岁最大,被困在这里也最久,见惯了后来者的崩溃、发疯、愤怒、悲痛……
对外界的驭鬼者来说,最大的苦难是短暂的寿命,但对于他们来说,这个被无限拉伸延展的时间才是他们痛苦的根源。
近乎无尽的寿命,被困在有限的空间,毫无自由可言,想不发疯都难。
他看张羡光也同样如此。
“不!”
张羡光长身而起,身躯挺拔宽厚,他环顾一周,语气生硬:“我和你们不一样,你们这些可怜虫被困在这里是因为你们都是死人,但我不同……”
“小兔崽子,你有什么不同”,一个穿着蚕衣,手拿针线的老婆婆冷哼一声,面颊上下垂的肌肉抖动,“我们是可怜虫,那你小子呢,照我看,你不过是另一号无知无畏的可怜虫罢了!”
“好了,蚕婆,对年轻人宽容一点,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接受现实的。”抽烟的老头子磕了磕烟斗,眼皮耷拉着,有气无力的拦了一句。
“就显你烟老是个老好人,老不死的东西!”蚕婆嘴角一撇,目光阴鸷的盯了老头一眼,忿忿不平,却也没有继续纠缠。
蚕婆,烟老,鬼邮局内资格最老的两个驭鬼者,一个驾驭鬼蚕,一个驾驭鬼烟,能力不俗,在这里很有威望,通常有争端,都是他们出面平息。
烟老出面,蚕婆熄火,本以为这次争端就此平息,不曾想那个平时在众人眼中平平无奇的张羡光竟然朝着众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