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爽的柑橘气味渐渐散去,一天、两天,最终缭绕在心头。这一个多月,他就与柑橘香气为伴。
白天,殷逐白坐在廊下读书。
书是很久以前,他从李侧君的后殿里偷来带到西宫的。书页被他翻得破碎泛黄,像是破损的蝴蝶,上面的字迹都模糊不清了。
这本书上讲述的,多是书生狐妖之类的艳俗故事。
和知书达理的女皇正夫不同,李侧君就爱看这种俗气的书。女皇讨厌他的艳俗,却也爱着他的轻浮。
殷逐白的指尖划过书上行行文字,侧头看着崔若盈。
崔若盈就坐在不远处,仰头望着天空,一看就是一个时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是不是在想谢流玉,或者那位死去的、和他很像的故人呢?
又或者,她只是想逃离这囚笼一样的西宫。
殷逐白拿着书,好久好久,却一个字也看不下去。可是他不敢问。他怕自己的问题,反倒坚定了崔若盈离开的决心。
他只能忐忑地享用着这份痛苦。
到了晚上,夜深人静之时,他就会偷偷来到她的屋檐下,听着里面浅淡的呼吸声。
他被崔若盈的呼吸声包裹着,纵然夜凉如水,也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夜晚,他守在她的窗下。直到第一缕曙光照在他的脸上,估摸着崔若盈要醒了,他才匆匆忙忙,仿若做了坏事一般,回到自己的房间。
殷逐白从这样不安的日子里感受到了幸福。他带着这丝幸福,走过了秋天。
寒冬将至。
距离殷逐白死亡,还剩20天。
过了立冬,温度骤降,半空中隐隐飘起了雪。今天的寒冬,来得格外早,早得让人毫无防备。
听说,雍国南部还闹了雪灾。
尚衣局派人送来了厚衣服。没过几天,又有一个好消息传到西宫——两人的禁足令被解除了。
“怎么,你不开心?”
崔若盈看着换上冬装的殷逐白。许是谢流玉特意关照过,尚衣局送来的衣服合身了许多。
殷逐白披着月白色的外套,将手揣进宽大的袖子里。听到崔若盈的话,他微微笑了笑——那次争吵后,他脸上温柔的笑容变多了,总算有了几分未来的模样。
“姑姑开心,我就开心。”
崔若盈忍不住道:“油嘴滑舌,你最好真这么想。”
两人是出去取炭火的。来到西宫门口和崔若盈熟悉的张侍卫见了她,脸上立马带了笑容:“崔姑娘。”
崔若盈给他看了腰牌:“张大哥,陛下已经同意我们出去啦。”
张侍卫祝贺道:“恭喜恭喜。”与他一起值守的侍卫见状,对张侍卫挤了挤眼睛。
西宫人迹罕至,在这里值守十分无聊。崔若盈长得漂亮,又喜欢与侍卫聊天套话,时间长了,张侍卫对她有了一些意思。
崔若盈装作不知道,对张侍卫笑了笑。张侍卫有些羞涩地垂下头,目光不经意间向下一看,却见殷逐白眼色如刀,如淬了毒一般看着他,恨不得将他咬死在原地。
张侍卫一怔。就这么几秒工夫,崔若盈已经带着殷逐白走远,只留两道背影。
那包含杀意的阴冷眼神,也融化在了漫天飞雪中。
“姑姑。”
殷逐白不动声色地凑近她。两人的袖子随风轻碰在一起,转瞬就分开。
“还是姑姑对我最好。”
崔若盈道:“哈哈,我当然对你好了!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宫道上的雪还没来得及清扫,两人才在雪地上,发出吱呀吱呀的足音。殷逐白放轻动作,声音缭绕在踏雪声中。
“西宫的那些侍卫,在姑姑来之前,都欺负我。自从你来了,他们看在你的面子上,再也没干过什么过分的事了。”
崔若盈:“啊?他们怎么欺负你了。”
殷逐白垂下头。黑发散落,雪花落在发间,犹如一簇簇柔弱的小花。
“他们说我是……没人要的灾星。尤其是那个姓张的,总是带头嘲讽我。”
崔若盈拧起眉:“这也太过分了吧?我带你去找他们算账!”
“别!”
殷逐白按住她的手。指尖相碰,他感受到了她能将一切冰雪融化的体温。
“姑姑,不要为我得罪他们。”
不规则的雪花落在他低垂的眼睫上,转瞬笑容。在崔若盈看不见的位置,他的嘴角轻轻勾起,带着狠毒的甜蜜。
“只要你能在我身边,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崔若盈想了想,眉头舒展开:“好吧,没想到那个姓张的这么讨厌。下次他要是欺负你,你一定要和我说哦。”
“嗯。”殷逐白低低应了一声,指尖得意地动了动,“姑姑,你能牵着我吗?”
崔若盈:“我是宫女你是皇子,这不好吧?”
“这附近很偏僻,没人来的。就一小段路,好不好?”
见崔若盈还是有些犹豫,他咬了咬嘴唇:“对不起,我让你为难了。只是从来没人牵过我,我想知道是什么感觉……”
崔若盈大为头疼:“行行行,就一小段路。”
仿佛有天光穿破郁卒的云,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