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无咎一身都是血。有自己逃出来时,和人拼杀受伤流的血。也有敌人的血溅在身上脸上。他双眼圆睁,策马冲杀,像是地狱里杀出来的修罗。身后,几个追随的士兵也是浑身浴血。区区七八个人而已,却惊动了整条街。大梁的士兵大半都放下了武器,或坐或卧瘫在墙根下,愕然看着这支突然出现的骑兵小队。而鞑子兵们已经放松了警惕,正在街上兴奋地跑来跑去,随意闯入民宅商铺中抢东西。方无咎这一杀,直接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我大梁的土地城池,岂容你们放肆!”“陛下还没死,只是暂避而已!陛下令牌在此,专等勇士们奋起勤王!太后谋逆,假传丧钟,谁都不要信她!”“都起来,跟本将军一起杀光鞑子!”方无咎一边带人冲杀,一边大喊。从街头到街尾,真有几股兵卒被他喊了起来,重新抢过被鞑子兵收走的武器,甚至就地找了棍棒,跟在了方无咎的马后。小队增加到二十多人。转向另一条街。这条街上缴械的大梁兵卒,恰好多以城防军为主。本就是保皇的,此时听了方无咎的喊叫,不少人精神一振。尤其是刚刚目睹鞑子兵杀了一家商铺的店主全家。恼火和耻辱交加,他们奋起反抗。在方无咎的冲杀策应下,这些兵卒几乎全都重新加入战斗。抢武器,杀敌兵,跟着方无咎冲锋。这样走过了几条街,方无咎的队伍已经扩张到将近二百人。“走啊!都特么起来!”“别当孬种!”“太后通敌谋逆,咱们立功的时候到了!”“不能让鞑子毁了咱们大梁的京城!”他们杀着喊着。叛军中也有人渐渐跟着跑动起来。方无咎再次拿着金牌大喊,说是陛下有旨,赦免叛军的攻城罪,说大家都是被太后蒙蔽,一时受骗而已。只要此时奋勇向前,驱除鞑子守护京城,就会和城防军一样得到朝廷封赏。“杀一个鞑子,赏十两银子,大家战后拿人头领赏银!”他率领的队伍爆发激昂的欢呼。“杀鞑子,领赏银咯!”“一个人头十两!”“冲啊兄弟们!”街面上疲惫缴械的大梁兵卒们,被这股激昂的热情席卷。越来越多的人跟着动起来,喊起来。鞑子们本来还在嘲笑大梁军队的软弱,这时候的当然被激怒,叽里咕噜咒骂着,凶神恶煞地砍杀。连原本没跟着方无咎的梁兵,都被他们无差别攻击。这更加激起的大梁士兵的反抗。没过多久,附近街面上的梁军,几乎都加入了方无咎的队伍。激烈的厮杀。血线飞溅。方无咎骑在马上,身中数刀,座下军马也是伤痕累累。人和马都是强撑,他明亮的眼睛里却熊熊燃烧着火焰。——陛下!不知您是生是死,卑职已经尽力了!——如果陛下真的驾崩了,那么……我便也死战殉国,九泉之下相见,我对得起良心和天地!他并没有接到什么陛下旨意。不过是拼死逃出来,趁乱抢了武器马匹,为护城尽一份力而已。他只是禁军里一个底层小小的校尉,随太后出宫礼佛,走之前得了曹滨暗中叮嘱,奉旨尽力保护昭妃罢了。昭妃下落不明,他便敷衍着起兵的太后,假意和西山大营的人交好,想要借机浑水摸鱼。结果却被捆起来,身不由己。后面的情况变化,超乎了他的意料。西山大营投靠太后是假,内讧起来,叛军溃散。而突然到来的鞑子,摧毁了他刚升起的希望。紧跟着陛下竟然死了,太后命令缴械停战……岂能如此!岂能如此!方无咎不懂什么谋略布局,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天之内,竟然出了这么多变故。他只知道,决不能让敌军在大梁的京城里恣意妄为。大梁就算要改朝换代,也该由自己人上位,而不是请鞑子坐龙椅!身后的几人,扩张到几百人,乃至上千人。几条街上喊杀震天。然而方无咎知道,这也许……杯水车薪。鞑子兵不知有多少,而大梁的士兵们经过半日鏖战,早就精疲力尽。此时的反抗,也许不过是回光返照。或像是一点火星,很快就会被狂风吹灭。刺耳的鹿角号声,忽然响起。整齐的番话呼喝,以及响亮的马蹄和跑步声,很快靠近。方无咎心底一沉。来了!鞑子的主力军,终于因为这边的骚乱开过来了。率队冲到长街上,方无咎望着长街尽头那黑压压的、整齐划一的敌军……再回头看看正在苦战的梁军,他们和鞑子的散兵游勇对抗只能堪堪平手而已。方无咎眼底迸发死志。“不怕死的,跟本将军冲啊!”小小的校尉,若能多杀几个敌人,自封一个将军衔,也可以吧?他冲向敌阵的时候,嘴角带笑。杀一个够本,杀俩赚一个,来吧!他身后的小队,大半人都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