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官家一恍惚,正好看到御营中的张子盖奉命来交公文,不可避免想到了张俊,忽然道:“二娘子,是不是当初你爹爹去黄河前,朕捉襟见肘不知给什么,大纛也还没做好,结果是他开玩笑说案几上两个玉麒麟镇纸雅致,他是个大老粗,问朕要去当了个彩头的!”
张二娘子干脆回答,那赵官家看着范家几个战战兢兢的人就很玩味了,“朕虽做过软饭女婿,可到底也不是为了我自己。那一对摆件也不怎么值钱,可和张齐王的水晶葡萄一样,都是靖康时东南最后一批奢靡贡品,朕将水晶葡萄给了齐王,将玉腰带给了韩世忠,这一对镇纸则给了鲁王,乃是君臣想约不忘之恩义,鲁王爱女陪嫁倒也罢了,你范家也敢拿,你怎么不去问问李晋王岳魏王的大纛卖不卖?”
话虽是玩笑着说的,但众人无不汗流浃背。再造天下的君王面前,谁压力不大!
范成大万没想到,自己就出去应酬了个同年王十鹏的功夫,家里就捅出这么天大的篓子,赶紧道:“官家恕罪,岳父恕罪。自古只有最没出息的男子汉才会要女儿家的嫁妆,臣宁可回乡做个农夫也不会如此的。我大妈妈(祖母)和母亲绝不是这个意思,也不知此君恩,这两家闹出这种难堪,都是我这当男人的没担当,调解不好,娘子若肯宽宥,成大在此赔罪,并带你上任,不会让你在婆家委屈,若不肯,母亲,范家凋落已久,儿子中了科举之后,鲁王提携栽培,虞兄多有指点,与亲人无异。若负娘子,再无颜面占这么天大的便宜,这就辞官回家,侍奉亲长,一切都依您。”
这操作得亏赵官家没喝水,要不都得喷了。你这不是拿自己要挟范家人吗?
科举是那么好考的呀,国家安定,做官的机会可不是那么好得的,不用说,有宋以来重视科举,陈规明明是明法科出身的进士。都为此被人说了多少次嘴?
范家虽然也是江南旧族,上头出过几个官员,但在他赵官家前期抗金的过程中,明显没有跟上步伐,何况范成大的外曾祖父还是文彦博,在建炎朝风气下已经比山阴陆氏落下不少了。
官家冷眼瞧着,他们其实也是知道和张荣结亲的实惠的,只是新媳妇儿过门想要进行拿捏,也就是传说的服从性测试,没想到遇上张荣是个完全不讲官场潜规则的,上来一顿先打砸抢。
更没想到的是,他把范成大也给引导的学坏了,知道这事儿让娘子委屈是绝对不可能的,自己也不想做这样的人,那就只好委屈他自己了。
果然范安人和老夫人顿时失色,不顾天子面前全都泪流满面,直说自己糊涂,全都抢着跟张二娘子认错,范母更是痛彻心扉,道:“儿啊,你万不可做这等傻事,都是为娘糊涂拿架子。你们小夫妻好了,比什么都好。你4岁开门,人家都说能光要我范家门楣,15岁便中了进士。别人都说你是神童,但为娘可是看你晚上三更都在读书,万不能为了我这糊涂的娘断送了大好前程。”
张荣脸黑心亮,一看闺女有软化的意思,就道:“现在跟我说你糊涂了,本来俺老张得官家的教化,一开始去你家也不想动手来着。但经师爷提醒才知道,你们话里话外都说我家粗鄙不堪,攀上你范家事沾了八辈子光,我张荣再不……出身差点,也是跟着官家风里来雨里去。官至从一品少师。爵封亲王。你们要是不乐意,早八年前说呀。何苦还劳烦官家又连带着李相公做这一趟大梅。”
得亏是得在御前,天子面前,范老夫人才好险没说出难听的话来。
当初李光去东南可不是当好人的,而是去捡地。搜查不法分子。这样的情况之下,又有官家的暗示,范家哪里有拒绝的余地。
赵玖真是觉得他这官家越当越回去了。好不容易治理完黄河。本来准备再把海河附近视察一圈。秘阁处理的事情,除非军国之事,他都不太管了,现在居然干着居委会的活儿。
不过谁让这大媒是他做的,何况范成大他确实也很喜欢,历史上就是田园派诗人,这些年更是能少有的扎根土地的进士官员。他要真是和张荣的女儿结了婚,自己就算不辞官,在官场上可就真废了大半了。于是他也打了一波配合,道:“不错,原本这是你家家事,朕不好多言。但确实也是帮鲁王做过几次大媒。更重要的是,这里边还涉及了朕赐给鲁王的信物,若是你们二人能够和好,自然不消多说。朕长于后宫,自然也知道这后宅里的弯弯绕绕。二位夫人若是珍惜今日,就在朕面前立个保证,绝不再难为张家二娘子。否则再闹出事来,就要影响到三娘子的婚事了,那可是朕选定的儿媳妇。朕不好和贵妃说的。”
这话一出口,范家心里那仅有的一丝不甘也烟消云散了,全都化作恐惧。是啊,咱们当初怎么就忘了那一点?张家三娘子可是要嫁入皇家的。而且和两个姐姐不同,赵官家选定张妙,那就是明摆着要管教自己儿子的。
更重要的是,天下皆知,燕王如无意外是将来的官家,那作为同母弟弟的淮王自然水涨船高,你得罪了这样的人家。那不仅是绝了范成大的仕途,更是绝了整个范家的后辈在宋朝的希望呀。
于是,范老夫人以最高长辈的身份保证绝不再干涉小夫妻单独生活。拿出产业来,让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