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被人推开。
李宝娟出现在门口。
赵桑语见是她,心里一咯噔。
谢林春走过去摸摸她的脸,“你怎么没在姐姐家睡觉,又跑回来了?”
李宝娟笑得天真无邪,是平时最常见的乖乖脸。
她回答谢林春,“我睡了会儿,醒了睡不着就想来帮帮忙。”
说罢,她走到赵桑语身旁,拿起炭笔画裁剪线,无比自然。
赵桑语低下脑袋,压着嗓音问李宝娟,“你来干嘛?又想搞事骂你爹?”还装乖宝宝装得那么顺溜。
李宝娟略微摇摇头。刚才她躺在竹床上想了很多很多,想这些年她爹对她的好,想他们孤爹寡女受到的欺负。
赵桑语话说得难听,但一点都没说错。
明明欺负她爹的那些女人才更坏,为什么她却不敢去骂那些人欺男霸女,引良家下水呢?
因为她害怕。
因为她心底清楚,那些女人挨了骂是真的会揍她,甚至打死她。
她就是懦弱,就是仗着她爹对她的爱,才敢理直气壮讨伐他,也仅仅只敢讨伐他一人。
李宝娟低头画着线,眼泪滴在布上,洇成个小圆圈。她抬起袖子擦干眼泪,怕被人发现。
赵桑语看到她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小朋友也要面子的。
过了好一会儿,李宝娟才轻声问她,“桑语姐姐,你说我该做些什么?我怎么做才能保护我爹?”
赵桑语想想,“嗯……大概是好好吃饭,快点长大吧。等你足够强大,自然能保护他,甚至带他离开这里。”
李宝娟点点头,没再说话,低头专心干活。
赵桑语望着她扎着小揪揪的圆脑袋,心里松了口气。
看来,这个小朋友没有烂透嘛,还有救。
······
加班加点好几晚,终于做好了第一批背心。每个女工做了一件,先试试,根据效果再看第二件哪里需要改进。
可是,没想到阻碍竟然在孙工头——她不肯穿。
孙工头有自己的理由,“这衣裳一穿,我健壮的身材就被挡住了,多浪费。而且……”
孙工头脸红扑扑,双膝互相顶着摩挲,扭扭捏捏害羞道:“这是初七小郎君亲手帮我做的,我可舍不得穿。”
赵桑语整个无语住,望着孙工头不着片缕的上半身,劝道:“你还是穿着吧,显摆身材也不是这个显摆法。”
她伸手戳了下孙工头的胸,“你看你这俩玩意儿,做事时一对□□甩来摆去,真的很不雅观诶,完全是耍流氓辣眼睛呀,试问哪个良家郎君喜欢看这个?”
孙工头心中动摇,“是吗?可村里那些男子们,过路时都偷偷看我,他们肯定喜欢吧?”
“不喜欢,绝对不喜欢。谁给你的自信啊?”赵桑语真服了孙工头,难道说只要把人放在特定地位上,不分男女,都能变得普通而自信吗?
她脱成那样,是个人都忍不住会看一眼,然后心里骂句流氓赶紧逃走吧。
孙工头才不信赵桑语的话,她对自己很有信心,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在。
赵桑语脑子一转,道:“别的小郎君怎么想,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像初七那种文雅点的男子,绝对不会喜欢不穿衣裳的粗鄙之人。”
刚好,初七过来找赵桑语。
孙工头见他走来,连忙把背心套上,摆了个自以为帅气的姿势。
初七见孙工头总算穿了衣裳遮挡,便微微点了个头打招呼,没像平时那样扭头就走。
孙工头顿时心里美得冒泡泡。
赵桑语趁机加把劲劝她,“之后我在背心上绣上你‘孙氏工队’的名号,别人看见你们的衣裳,就知道是做什么的,有利于宣传生意。”
孙工头心情好,听什么都有道理。
“穿,都给我穿上。”她巡视一圈,命令嫌麻烦不肯穿的女工们全都穿上背心。
工地瞬间规范起来,不再是肉花花的一片。
赵桑语意满离开,她约好跟初七一起后山上采桑叶。
家里养的蚕到了四龄,快大眠了,需要储蓄能量,因此吃得特别多。
田埂地头等方便采摘的地方,桑叶早被撸了个干净,后山有一大片野生桑林,路不好走,大家不爱去采,因此很是茂盛。
此时日落黄昏,高温虽还未散去,但已无烈日当头,采桑也轻松点。
两人背着竹筐,一同进山,走了好一会儿才找到那片桑林。
竹筐才刚装满当,忽然狂风大作,桑林被吹得呼啦啦鸣响。
初七望望天色,日光瞬间消失,黑云欲坠,“马上要下暴雨,赶紧回去。”
赵桑语点点头,“快走快走,这种暴雨,山里搞不好会发山洪或泥石流。谢林春娘子就是这样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