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翊抱着一摞书进门时,正好撞见了要去米粮铺的春娘。
“这个时辰怎么就回来了?”钱婆子关心的上前接过她孙子怀里要卖的书籍。
“宫里的柔贵妃薨了,现在到处都在传圣上悲痛万分,无心朝政,上面不安定,下面的哪还有闲情雅致消遣。”
“哎,好好的怎么就薨了,那生意是要好一阵子难做了。”
进门一连叹了几口气,看到春娘后又守礼的站至一边,同钱婆子说了几句。
“姑娘是要出门?”
“嗯,我要去找米粮铺子。”春娘不愿再等了,顾不得说话,眼睛就一直飘向屋外。
钱翊皱眉,只觉春娘十分无礼,又恼自己有些挟恩,救了便救了,对方的态度如何都和他当初救她的心无关,实在不该要求她的态度。
“子安,家里正好米剩的也不多了。”
“瞧,这年纪大了,人的记性就差,都忘了问姑娘叫什么名字了,我让子安送你一程,你这身体还没好,不适合劳累。”
春娘难为情的垂着脑袋,“我叫春娘,去了米粮铺后,我会想办法……想办法还您救我的钱。”
春娘的世界里没有委婉的场面话,也没有所谓的好听话,既把话说的明白又能让对方下得来台面,满足了虚荣心后再高高兴兴的将钱拿了。
她有的只有最直白的本质,虚伪的人心会在她那里受到曝晒,坦荡的人心会在她那里得到解脱。
“你说你叫什么?”钱婆子有些激动地看着春娘,好似在确认什么。
“春娘。”认认真真的回复,让看着春娘眼睛的钱婆子,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直咧嘴吸气。
钱翊当然知道他祖母开心什么,他是不信的,尤其对方还是个无礼之人。
“快,子安,你雇辆马车拉粮时顺带着将春娘送去。”
哪里需要什么马车,那东西对他来说也是个骄奢品,不过是听对方叫春娘,恰好又和庙里大师的赠言合了,才如此一反常态让他雇辆马车去取米,但既然是祖母吩咐,他也不好拂了她面子,总归是要去一趟。
春娘只当是真的顺路,马车雇来时,钱婆子越加殷勤叮嘱道:“没事也可以常来,家里就婆婆我一个人,子安早出晚归,都没什么人说说话。”
春娘点头答应,越发坚定了所想,等到了米粮铺,找到大夫,她就同奚伯彦要些钱还给这家好人,然后她再努力报答他。
只不过春娘的想法只是她的一厢情愿,楼上楼下的米粮铺子换成了胭脂铺子。
“这位婶子请问原先的米粮铺子搬到哪里去了?”钱翊可没功夫在这儿看春娘失魂落魄,到路边卖菜的婶子那里打听到米粮铺子两天前就被官府封了,要想买米可以到街头新开的那家,它的价格也是水涨船高,家里的米要还能吃上几天,最好再等等。
钱翊回来时,就看到春娘还是呆傻的站在原先的米粮铺子前,“别看了,再看你也要被抓进去,官府封的。”
他不想再和她有什么牵连,劝了几句就打着马车要去新的米粮铺子看看价格,实在不行就兑点粗粮应付完这几天。
“我要去另一个米粮铺子看看,你要是没什么事就回家去吧。”钱翊显然不想再载着她,见春娘不回话,还傻愣愣的看着现在的胭脂铺,怒上心头,一声“驾”头也不回的赶着马车走了。
傍晚,排队才买到丁点米的钱翊花光了身上的积蓄,一路上都在说他们这边要打仗,镇上已经涌入了不少流民,要不这米价也不可能涨成这样。
他打算回家再拿些钱来买米,要是真的打起来,这米价只会越来越高,都是饿过肚子的人,那滋味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受了,寒暑苦读这么多年,就为了摆脱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没事还要看老天的日子,命从来都是别人予给予求,他祖父是,他父亲也是,但他钱翊不想,他要考取功名,爬的很高很高,他钱翊要出人头地,握着自己的命。
“春娘呢?她找到要找的人了?”钱婆子满脸失望的看着钱翊身后。
“管她做什么,她就是个白眼狼。”
钱婆子还以为春娘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就不回来了,虽说因那赠言也有些失望,但总归是她自己的路,不过现下听她孙子的话可不是那么个意思,话里话外都在嫌弃人家。
“子安,她是你救的人,你救人时都没想过她还能不能活。”
钱翊知道他祖母的意思,他的心偏了,初衷也变了。
“原先的米粮铺子被官府封了,和她走近对我们祖孙俩不会是福,只会是灾。”钱翊以为他说的这么明白,他祖母就会理解他,不是他变了,而是她所谓的贵人弄不好就要成罪人了。
“她那样心性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和官府扯上关系,最多是去投奔里边什么人,人给你放哪去了?”钱婆子没说春娘是去投奔里边的谁,总之是不会有什么身份的,春娘那样的讨好不了人,但凡有些身份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