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春娘什么品性是有目共睹的,这样吧,我想办法给里边递个信,听听春娘怎么说。”
“就只有这个办法了吗?”
钱婆子挣开瓶儿的搀扶,走到钱翊跟前,“春娘她身子本就不好,诏狱那样的地方,磋磨下去,她还有命没命活……”
“祖母,孙儿这官还没实挂,暂且……暂且就也只能想到这个办法。”
一声叹息,钱婆子哭的老眼昏花,瓶儿气的直跺脚,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侯爷因涉嫌带不明人士进皇上书房且偷了皇上玉扳指被看管起来了。
一连串的事情再加上佳媃娘娘身体不适,皇上哪还有兴致参加宴会,他人也不想触了霉头,至此曲江宴作罢。
她家那个比侯爷厉害的主子,也说不见就不见了,任她怎么缠着青竹叫哥哥,青竹都只告诉她,那不是她能管的事,可连她也不管小姐了,那这世上还有谁会站在她那边,这假祖母说疼小姐也是真的疼的吧,不过那也仅仅是小姐没有涉及到她孙子的利益,只要有碍她孙子前程的事,小姐只能排排边站,虽然无可厚非,但对她掏心掏肺的小姐来说实在太可怜了。
诏狱内,春娘脸色苍白地敛着早已看不清原色的衣裙,缩居在角落里一动不动,几天不见,人已经顿顿地麻木了,偶尔她会抬头看看天窗上透进来的光,但是大部分时间她都用在发呆上。
诏狱里负责给她送饭菜的衙役,每次都会问她有没有什么要说的,每次春娘都会坚定的摇摇头。
来人见怪不怪,例行公事后,饭菜摆放好就关上牢房,坐在一边等春娘吃完。
这里就她与旁人不同,即使身陷囹圄,衣不蔽体,也仍然眼里泛着光,尤其是在看向天窗缝隙里长着的那株野花时,光亮尤为明显。
这些天她就和他说了一句话,就是那野花开的花,是白白的。
思考再三,他还是偷偷地将外面那人裹着银锭子塞进他手里的信,交给了她。
起初春娘迟疑了一下,但看到那人的笔迹后,急慌慌地打开了信,只看了数行,她眼神里的光几度泯灭,再抬眼时长长的睫毛下一眼看过去竟是空洞洞的黑,还有那被自己咬的破破烂烂的唇角。
她死死的抓住信,无言的摇头,泪水顺着决了堤的眼眶倾泻而下,大概是哭的没了眼泪,渐渐地,她又好似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又坐回了墙角,紧紧抱住自己,防备的缩起来。
隔壁的哭声震天动地,可他还是觉得没有眼前这个女子哭的痛。
宜子期特意将刑室搬到了她隔壁,白天是惨绝人寰的嚎叫,水淋淋的进去,血淋淋的出来,偶尔那些人还会拖着断手断脚瞎眼珠子去求春娘救救他们,扯她衣服的人多了,也就很快破破烂烂的了,那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让她不得不打起精神,他们拽她扯她的时候,从来都是连皮带肉的钳住,她成了他们绝望深渊里唯一的宣泄出口。
白天忍受躯体上的折磨,夜里还要面对她会啃人的老鼠,吱吱吱的声音,整夜的萦绕在耳畔令她片刻也不敢休息,瞪大眼睛守着天窗等天亮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要问宜子期他此生有没有后悔过一件事,多年后他会回答你,有,但依然还是会那么做,只是后来,他会将她藏起来。
春娘的脑袋里只有认准的一根筋,她不明白的事有很多,独独在奚伯彦身上这种不明白变成了敏感,而这种特有的敏感在她感知外面的世界时,是新颖的又是害怕的,她将这些奇异的感觉都归于因为奚伯彦。
诏狱里潮湿,阴冷,雨水,血水,尿液一股脑全将铺在下面的稻草给浸透了,湿热的稻草里时不时还能看到白色的蛆虫蠕动。
春娘固执的抓着自己的手臂,脖颈,划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红痕还不能作罢,直到抓破流血看不见皮肤下密匝匝的红点,疼的止了痒才停。
穷苦潦倒日子过来的春娘,忽觉自己不认识自己了,她细细的端详她裸露在外的胳膊,它是那样的纤细,雪白,脆弱,她又拎起破裙,去看她那爬满厄运红斑的脚,往上撸去,红疙瘩下的细嫩双腿,羸弱不支,她再也看不下去了,这不是她。
与其说春娘害怕这样的自己,倒不如说她觉得是她不是从前的自己,所以一切都变了,她想变回去却不知变回去之后呢,她读的书,学的本领,她的哥哥,她的祖母……春娘被这些情绪折磨的吃不进饭,勉强吃进去也很快就会吐出来。
又等了一日,春娘在灰败的妥协中说出,“我要见他。”脑袋靠在墙壁上抱着腿坐着的春娘如枯木逢春中开出的一朵带着丝红的孤零零的白花。
“你刚刚说什么了?”负责看守他的人,问的诚惶诚恐,就怕一句重音压的她断了气。
“要见他。”
这下听懂了,心里甭提多乐意跑这趟白腿,连忙迎合道:“那你先吃点垫吧垫吧肚子,这就给你去请来。”
手下回禀时,宜子期正跟在皇上和佳媃娘娘身后逛御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