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死,他当然想要活着,不住的磕头祈求给条命活。
他受了阉割去了势,辗转宫门间,受尽了白眼,是个臭鱼烂虾都能上来给他一脚,以全他们自己那颗病态的心。
他是个无福的,但凡他跟过的主子是克死了一任又一任,最终不祥的他被丢到了年幼的奚伯彦面前,抬头卑微里夹杂着愤恨,又在看向对方眼睛时变成了可怜,他是一条经历了无数个主子又被抛弃的狗,再次见到主人时依然要摇尾巴。
他以为他在一众小太监里,定然不会被挑中,可是那又如何,依然不妨碍他满脸病弱相的摇尾乞怜,但往往命运就是这么不可置信,长得那么精致,头发丝丝缕缕清爽束在身后的年幼奚伯彦就挑中了他,临走时他还听到了其他太监,宫女们长舒了一口气,原先是不懂,但在看到他的居所后他才明白了一切。
那是一座荒凉的宫殿,到处断垣残壁,即使这样里边也不让住人,看他们的太监觍着脸说怕夜里掉下什么东西砸伤了小皇帝。
小皇帝身边除了他,没有宫女,婆子,就连个跑腿的人有没有,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那时的他目光远没有挑选他时的无辜清澈,将他带到居所后,转头就目露凶光恶狠狠的觑着他。
让他下跪的不是天子的威严,而是他眼神里愤世嫉俗的虚妄,小皇帝被他跪趴在地,颤抖不止的模样成功取悦了。
他将他丢在原地,不再理会,转身开始在这片断垣残壁间上下翻找,很快不远处就传来一阵吱吱声,那是牢狱里经常听见的老鼠声,余光中,他又快又准地将老鼠剥皮,麻利串到树枝上,最后扯出死了的树枝草叶点火烤上,那动作仿佛他重复了无数次,熟练的就连剥老鼠皮时都没有丁点停顿。
他咽了咽口水,收回目光,心里想着一定特别好吃,他已经很久没吃上像样的饭了,做奴才的就这样,全靠主子看得起,抬一抬饿不着,踩一踩不死也得退层皮。
就是这么一咽,让小皇帝以为他是来抢他食物的,奚伯彦搬起身边的石头就朝他砸了过来,他没躲,深深受了,就像狗舔舐自己的伤口一般,他瘸着腿跪坐着,直至对方不再砸他,他才敢扒开裤脚看看。
远处地奚伯彦吃的津津有味,丝毫不觉得这一切显得是那么的诡异,他则是吓得说不出话来,只敢扒开裤子对着血肉模糊的腿,吹了又吹,他无法想象皇帝会是这样的生活,颠覆的理念加上身体的疼痛很快便令他头昏脑胀。
那天夜里,给他圈定好活动范围后,奚伯彦找了个避风口,掏出不知哪来的华丽纱帐认真仔细地将头发裹起来并护住脸,忙完这一切就抱着不知道补了多少补丁的被子,没听那太监的胡言乱语,随意选了个漏风的房间走了进去,谁能想到白天光鲜亮丽的皇上,夜晚却要睡在没有床的破屋里。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们的关系一直不温不火,只要他在他划定的范围内活动,他就会平静的早起晚归于循序渐进的忙着自己的事,一旦他超出范围,他就会拿石头狠狠的砸他,砸到他跪地求饶献上从御膳房捡来的食物才肯罢休。
时间长了,他就知道该怎么讨好眼前这个小皇帝,每天给他准备好食物,打扫完他的房间,那纱帐也要洗的仔细,如果碰上他挨太后打骂罚跪,要当没看见,太后赐药他需要他给他抹上以示太后仁慈,他才能不吭不响地去抹药,眼里不能有任何情绪,他憎恶着每个投射怜悯至他身上的人。
他清楚的记得,有年冬天特别冷,他身上起满了冻疮,有的还烂了,整个人发高热,烧了一天一夜,第二日睁开眼,身上的死皮褪了一层,那一天里他什么也没做,身下的衣服湿了干,干了湿。
等他能走动时,奚伯彦在宴会上偷来的糕点瓜果分了一块给他,他知道那不是给他这个人的,是给他这个人能给他带来的价值,在这一天的昏睡里,没有人替他打理事物,就因为他能帮他做一部分他要去做的事,对他来说他有用,他得到了他的奖励,也许那时他选他也不是什么命运在眷顾他,只是他的病相让他看起来,欺负不了比他还弱小的奚伯彦罢了。
是夜,下了一场大雪,屋子漏风,奚伯彦让他去堵风口,地上银白的雪,飘啊飘,飘成了满地的盐,他站在风口,看着入睡的奚伯彦,光滑洁白的脸,一如既往的精致好看,可他知道他华服下的冻疮早已刺满全身,那时他厌恶的想着,他同他其实也没什么两样,都要在这破屋里讨生活。
那夜的他已经走至那一步,停下他就彻底没指望了,去堵雪他还有一丝希望,他的妹妹,那么小的一只,拖在臂弯里,由柔软至僵硬,那是碎掉的瓷器在戳他的心,胸肺中滚滚翻腾的仇恨之血,在夜里的风雪中冷热交替,堵住他即将散掉的一口气,逡巡徘徊。
庆幸,那夜他没被冻死,只不过是又在破屋里躺了十天半个月,那阵要死要活的劲儿消失后,卑怯的贱命支撑着他爬起来又活了。
给他吃的是为了让他更好的听话,彼时他们都还小,但奚伯彦早已踏上玩弄人心的道路,如今他只会更甚,春娘之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