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倒在地上的采春疼痛难忍的一会儿将眼睛贴在地面上,一会儿用手去抓眼睛,眼泪流的就像一树的柳絮,淅淅沥沥,连绵不绝。
“当真什么都愿意?”采春蠕动向前的模样让婆子丫鬟们联想到了蛆虫,就怕真的让她爬到了丞相夫人面前,恶心到她。
有人拽住了采春的腿,有人拉住了她的头发,“当真,当真,啊……”这一声凄声尖叫令人耳朵发麻,被钳下去的一把乌发,全都扬了过堂风。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相爷书房里的贵重物品要收好,尤其是信件的往来,相爷习惯偶尔翻看,这点至关重要。”说的漫不经心但是地上的采春听的明白,哆嗦的点着头。
“奴婢明白,明白……”
那是他的习惯,夫妻多年她甚至都要比他自己还要了解他,毕竟生性多疑的他,必须要经常去确认某样重要东西,他才能放得下心,否则他就会焦虑不安。
有时她也在想,夫妻间这样的相处防备也算走到了尽头,可日子关起门来哪个不是这样过。
采春得了暗示,现在卖身契又被别人捏在手里,哪敢玩花样,狼狈不堪地从房里跌跌撞撞的出来后,就给那人捎去话,约他今晚老地方见。
另一边张灯结彩的侯府内,景鹤如同一只斗败的公鸡,再也没有往日的神采,他落寞的坐在窗前,手里握着春娘刻的小印。
“找到她了吗?”声音沉闷如瓮中回声,低低的哀叹。
“侯爷,既然皇上答应你不将那女子流放至苦寒之地,又何必执着她如今在哪里……”
景鹤猛地站起一脚踢至风扬的心窝子,“是我害了她,我不该将她带到梅苑小筑。”
皇上向来重身份门第,佳媃娘娘即使再得宠,也只是个嫔,远远不及她像的那个人,他该将她好好藏起来的。
风扬捂住胸口声音干涩:“侯爷为了她答应皇上赐婚也算是全了你们相识一场。”
风扬眼睛只想好好保护他的主子,西北的大将军不该为个女子陷在京城,相府的小姐哪里不好,身份地位,才识见地都是与侯爷极配。
求了青竹半个月的瓶儿,化做侯府的丫鬟此时正端着茶站在门外,原本是想趁喜事前,再求求侯爷想想办法,可在听到二人的话语后,瓶儿死了这条心的同时,愤懑之情令她打翻了茶盏,迸溅出的热水淋的门槛痕迹斑斑。
景鹤见过瓶儿,但显然没想到春娘身边的丫鬟此时会出现在这里。
“奴婢该死。”
瓶儿跪地磕头,心不甘情不愿,但是戏还得演完,难怪青竹那么胸有成竹的告诉她省省力气,没人救得了小姐,这一个个的都是豺狼虎豹,什么叫答应赐婚就全了相识一场,竟会得了便宜还卖乖,他们搁这里你侬我侬,夫妻恩爱,百年好合,依然锦衣玉食快快乐乐,只有她家小姐被流放到了哪里都不知道,听意思还得因为他同她家小姐相识而要感恩戴德?
说到底不过都是一群自以为是之人,配不上她家小姐一根头发丝。
景鹤也认出了瓶儿,可他一时竟怯了,看着府上的喜气洋洋,又想起那晚屋顶上白雪凄凄中惊为天人的春娘,雪化成的妖,梦一场的恍惚。
罢了,手里的小印应声而碎。
地上的瓶儿听到“罢了”嘴唇抿紧,一丘之貉,这侯府不来也罢。
“下去吧。”
景鹤弯腰捡起地上碎了的小印,起初好奇不过是她的字同皇上像极了,再见时她的美貌是他不曾见过的空灵,尤其是那双眼睛,不谙世事的纯粹。
她喜欢雪,说它白白的时候,眼睛湿漉漉的动人,那时他想西北可没这样的雪,梅苑小筑里的邀约是他的私心,美好而又猜不透的东西总是令人眷恋的,她的出现仿佛是上天安排,集合了他所有的好奇,却也成了她的枷锁毒药,除了他没人在乎她的好坏,只会在乎她的目的,从始至终她只是站在那里,不断靠近的人是他。
他不能再靠近了,他的靠近只会给她带来灾厄,他远不能像皇上保护佳媃娘娘那般,可以带给她幸福。
他的情爱还没来得及开始,就被连根掐断了,皇上要利用他的婚事便拿去利用,这次后兄弟之情……不对,他怎会有那种情感,自古君王多薄幸,是他僭越了。
背上的伤口不及心里万分,他怕是再也不敢看雪了,成婚后就如风扬所说回西北,不召不回,此生守好大齐的边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