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竹晚听出对面的嗤嘲,但不敢反驳。只能哑巴吃黄连,自己嚼了这口唾沫。
但裴元谨却很欢喜,心道熹色一向是最知书达理的那一个,她今夜是做了什么惹恼了督公,害得督公拂袖而去?
啊,莫不是她心中还惦记我,所以故意假装答应出席绿腰宴,实则她还是为了我守贞?熹色对我果然一往情深,我确实不是个东西,日后万万不可再拿她做饵,惹她伤心。
毕恭毕敬地送走了南嬷嬷之后,裴元谨扔下俞竹晚不管,大步流星地闯进了新房。
那布置得一丝不苟,到处披红挂绿的新房里,在裴元谨咧着嘴角闯进去之后,却是空空荡荡,阒无一人,门扉打开扑出了一扇风,凄凉地往灯座上一卷,屋子里黑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
裴元谨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熹色?”
他四处地推箱倒柜,声嘶力竭地找人。
“熹色!”
“熹色?”
可找遍了这间屋,连个鬼影都不见。
莫不是她回了迎松馆?
裴元谨立马掉头要回迎松馆,可还没等左脚先迈出门槛,面前便堵死了。
皱眉,看见近在咫尺阻拦的胳膊,他阴冷地道:“你作甚?”
看看,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失去的总是让人追悔莫及的。
俞竹晚讽刺地道:“我问过了,你那个‘好熹色’,一心向着你的‘笨女人’,今夜里跟了一个贵人,从南门出去了,那华盖望之不俗,一看就知道是个贵人恩客。”
裴元谨吃惊,他立刻就摇头:“怎么可能?”
能够不离开他,能够不必委身侍奉权贵,熹色比任何人都高兴,她怎么可能跟着别的男人走?
俞竹晚笑他简直不知所谓,她的讥讽惹怒了裴元谨,裴元谨不想同俞竹晚废话,当即就要去把熹色寻回来。
他蛮牛似的撞开俞竹晚的胳膊,将她撞得肩胛骨差点儿便碎了,单薄的人一瞬被冲到门板上,发出凄婉的惨叫。
裴元谨咬牙,定了一步,回头看她,没立刻上前抱人,但却皱起了眉,也不执拗要往外去了。
俞竹晚真恨自己对他看得那么透彻,还放不下这个贱男人。
她冷冷一笑,当他要过来将她地面抱起时,她也发了狠铆足了劲朝他一推。
“你别碰我!”
裴元谨被她推得踉跄。
俞竹晚靠上身后的木门缓缓直起身,喘着气,忍着痛对他挖苦:“你就是追去了又能怎样,凭你一介商贾末流,在长安城里你得罪得起谁?没有陈鸿铭给你撑腰,你狗屁都不是,骆熹色为什么执意要离开你?你真以为她自恃清高,她比我聪明多了,能飞上枝头,谁还惦记你这滩河沟里的臭泥巴!”
裴元谨一句话都说不出,他张了张口,将竹晚看了一眼。
眸中似有千言万语。
可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
熹色在马车里显得格外局促。
长安早就到了宵禁的时刻了,各坊市之间不得有往来,也不知为何,这辆车却畅行无阻。
她心里很紧张,紧张到脸额发烫,手心里滚出了汗珠。
车停了,她好奇地拨开帘朝外望去。
面前矗立一所豪宅,恢弘轩壮,气象万千,虽在黑夜之中,却能看到漆黑的影犹如巨兽般卧在这片街衢,喧嚣远去,门口两只石貔貅静默打坐,露出峥嵘凶恶的神情,猝不及防,把人吓一跳。
身旁传来少年的笑声:“我家里情况有些复杂,所以只能请娘子先在水中央安置。”
熹色回过神,看向被车前垂落的灯笼光华所笼罩的少年。他眼瞳漆黑,盛着一只缩小的她的影子,好像她就坐在那里边,乖巧得像只兔子。
熹色的脸颊更烫了,也不知何故,她想这一路从江南来长安,也算是见多识广了,这少年美则美矣,却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她怎么会脸热到这地步。
这个问题熹色来不及思考,就道:“妾身明白。”
看他年纪轻轻就能荣膺朝廷大员,一定是世家大族里出来的贵子。
“妾身几经辗转,这一次与郎君相识,很是偶然。”
她一面想着说辞,一面沉吟着倾吐,又在小心翼翼地顾着他的脸色,觉得他在认真听着,并无鄙薄之意,她才敢继续往下说。
“妾身年纪虽小,但也经历了许多事,如今又要托付郎君……郎君风华正茂,身居高位,妾身不过是区区吴姬,托庇于郎君这自然是妾身荣幸,妾身更不敢贪心,只是还有一请求,请郎君你应许。”
少年歪过脑袋:“你说。”
熹色迟疑道:“郎君不嫌妾身低贱,视妾身作外室,能有地方安置,妾身已是感激,想来郎君你家风极严。看郎君年纪装束,必定还不曾有妻室,妾身想恳求郎君,将来若是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