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说在南平州建仓储量一事了。
“吃个花酒,铺张浪费,可值不当冯兄那两锭黄白。”常衎道。
冯袂老神在在:“爷急什么,再听听也不迟。”
没多会儿,底下又上来一人,幞头青袍,不像是书生,倒像是个买卖人打扮,隔着栅门,瞧不大清楚脸上模样,一瞬走过,门缝里只隐约看见留着一脸大胡子。
“他是个北绒人。”
“你也认识?”常衎讶然。
冯袂摇头:“不认识。”他一直在平江府山里猫着,别说是北绒人了,就是京都城里的几家子他都记不全乎,“小的鼻子灵,后头来的这个吃牛羊肉长大的,小的跟他们打过仗,一闻就知道。”
冯袂拍拍常衎的手,熟门熟路领着他进里间,绕过一面高高的屏风,避开一株硕大盆景,前面连廊,竟是与苏赫几人所在的屋子相连,“八百两银子得来了,您要是瞧我机灵,就给报了吧。”他在平江府苦钱不容易啊,还有老婆孩子要养,好几个月的俸禄呢。
常衎笑笑不应,反倒小声问他:“冯兄口渴么?还要吃茶么?”
要不来钱,冯袂不再多嘴,拉着他躲在了花木后的富贵天香屏风后面,贴廊柱而立,丝竹悦耳,却也能听得清那二人的讲话。
一个时辰后,北绒男人春光满面离去,苏赫撵走了琴师一众,吟啭声渐起,冯袂拉着常衎原路回先前的屋子。
常衎像是倒茶倒顺手了,再添一杯,请冯袂来吃。
“爷您走南闯北,北蛮话也听得懂吧。”
“略知一二。”常衎点头。
冯袂咧嘴长叹一口气:“得,小的这银子不白花,可是请对人了。”他要找人证,还得找个能听得懂北绒话的人证,想破了脑袋,才想到走崔世子的门路,请这位爷来。
常衎听完了该听的东西,起身也要离去,他走到门口,又回来好奇问了一句:“冯兄连苏赫的马夫都能买通,又怎么不知今日之事,那位姓陈的主子也有一份儿?”
冯袂是陈志高的人,他要告发苏赫立功,总不该把自家主子也拖累进去吧?
冯袂顿笑,搓了搓脸上的络腮胡子,义正言辞:“圣人有言:弑君之贼,法所必讨。我虽没吃过几天墨汁,却也知道天地君亲师,几个大字儿。”
他言语至此,忽而又笑:“况且,未经三堂会审,今日之事,只是烦您来做个见证,咱们定不了他们的罪,也定不了他们话里的真假,不是么?”
“好!真是个伶牙俐齿的通透人儿。”常衎笑着夸他,阔步出去,再不多一言。
冯袂啧嘴回味了舌根儿茉莉花茶的香甜,才慢悠悠下二楼,出巷子,拐富里巷,钻进了等候多时的马车。
“这么快,小的还带了话本子来打发时间呢。”赶车的小将笑嘻嘻将看了一半儿的话本塞屁股底下,撒嚼头赶马,饶大半个京都城,顺南城门大路回家。
冯袂坐着心里烦躁,扯开领口见了点儿风,笑着唏嘘:“可不是快么,有些惧内,急着回去辩清白呢。”
小家子气嘞,真窝囊。
男儿顶天立地,尊敬夫人可以,岂能怕了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