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元雪深呼吸,知道这弟弟性子其实跟她一样犟。
“——还有,宿淮。”
谢厌终于有了动作,掀起眼皮看她。
“你可以怪我,可以怨恨无通宗,甚至咒骂天道不公。唯独不可以恨她。”
谢元雪沉声道:“谢厌,你知晓的,你最不该恨的,就是宿淮。”
谢厌恍神一会,忽地轻笑出声。
怎么会是恨呢?
他抬手,静静地接住从山巅落下一片青绿的银杏叶。
秋天时,银杏叶便是灿烂的金黄色,就像凝实的阳光。
很多个秋日之前。
唯一照料他的姐姐不得不每日上学宫修行。
怨恨他们明明是人间流亡的凡人,凭什么能入学宫修行的那群人天天会来。
他从来不告诉姐姐,长久地忍着奚落与打骂,然后再认真地将一片狼藉的小屋收拾好。
阴湿逼仄的木屋,他蜷在角落,像只小兽呜咽地舔舐伤口。
门外吵闹的叫骂声忽然停下了。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除了明亮的天光,谢厌先看见的是一片金灿灿的银杏叶。
宛如一轮凝实的太阳。
梧桐面具的白衣少女与他对视,随后道:“我只给了谢元雪学宫印,你是她的弟弟?”
谢厌怔愣一会,随后点头。
她似乎苦恼了片刻,抬眸打量了一番小屋,才道:“随我上山。”
补充一句:“以后你们不用住这里。”
见谢厌毫无动作,她蹙眉轻嗅,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不由分说地,立时捏了一道诀朝谢厌脑门飞去。
谢厌下意识躲闪,然而上三宫几乎无人能挣脱这人的法术,他闭眼以为又是什么难熬的法术,却觉身上一阵暖意,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也能站起来了。
他缓慢地挪到少女身后。
白衣的少女领他出来,冷肃道:“你们,自去领罚。”
谢厌这才看清外面的那群人一个二个都跌坐在地上,畏畏缩缩地应是。
他跟着她离开了木屋。
“……仙人,那是什么叶子?”
“银杏。你喜欢的话,可以叫你姐姐在你们小院里多种几棵。”
“我们还能有院子吗?”
“可以。”
哦,原来那叫作银杏。
已想不起当时是什么心情,独独记得那一抹金灿的银杏叶,魂牵梦绕经年。
而彼时的他不曾知晓,她见他如见芸芸众生其实并无任何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