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一声清脆的冰碎声,姜叙灵脉破裂,周身灵力肉眼可见流失衰退,手中剑柄一松,谢峤也再也支撑不住,踉跄退后半步,向着身后颓然倒去。
姜叙忍着灵脉破裂体内的巨痛,径直走上去蹲下前,从袖口出掏出一张绣有浅色绿梅的丝巾,轻轻擦拭着谢峤血污的脸。
一丝不苟,又毫无波澜。
待月白色丝巾染成鲜红色,血沾到纤细雪白的手指上,姜叙开口说:“阿峤,杀你乃为天下苍生,为师愿同你…”
话音未落,她已无法开口,一股血水从喉部涌进气管漫出鼻腔。早应该死去的谢峤睁着猩红的双眼,一只利爪直接捣姜叙,破喉而过。
他!没死!
姜叙瘫倒在地上,那个掐入自己喉咙的手指也摁不住鲜血如流水一样淌出,顺着手臂望上去,谢峤脸部青筋暴起,眼白处血丝密布,双目更加猩红,煞是吓人。
姜叙张口想说“别让魔种侵占识海”,结果一发力颈部血注四溅,喷溅在她白皙无暇的脸上,只有苍白无力地别过头,银灰色眼眸向远处浓密翠绿的竹林望去,目光焕散。
隐约看见有一行人影在穿行摇晃……
“谢知行彻底失智入魔了,竟然杀了对他恩重如山的师父!”
“畜生啊!”
一声惊恐的声音
“姜…姜无失,死了?那这天下谁人能除这祸害!?”
“逃!快逃!”
许是听见声音,谢清神识微回,刺入骨血的手还没抽回,略过身后修士的怒吼,不断靠近着她面目时而狰狞时而痛苦。
姜叙说不出话,血液流失带来的失温让她无感麻痹,连周遭的声音都模糊起来。
那些修士说的没错,谢峤本就天资过人,如今失智入魔,这天下必生灵涂炭,尸横遍野。
她喘息着抬起手,捏住谢峤的手臂灵脉处,忍着刮骨的巨痛将以毕生灵力为谢峤洗髓净身,灵力涓涓而入,裹着她独有的清香。
她已经完全看不清谢峤最后的脸了,张口无声地说着,嘴中有喉管破裂处吸入的凉风伴着一股腥甜味,像被淹在水里呼吸都很困难,头很重很重,灵力从身体里流失。
从源源不断到微薄枯竭,像瞬间颓败的大树,见证了她短暂的一生。
她想,这是她能做的最后的事情了。
远处竹林苍翠沉寂,崖边谷风凄凉,山边绿意尽头有一条湛蓝色的海线将天与地划分隔开。
还未深入谢峤丹心她便耗尽了最后一丝灵力,握着谢峤的手颓然摔落,谷风卷着漫天纷飞的竹雨落下,意识一路下沉,姜叙缓缓闭上了眼睛。
建义三十四年初夏,天下第一姜无失被徒弟谢知行一爪锁喉杀死于神涧山括苍崖边,一代绝世英才陨落,江湖皆叹。
“这天下豪杰无数,可当数天下第一者唯姜叙姜无失尔,其师承何处、家在何处无人可知。”
“那她是从哪儿来的?”一听客握着扇柄指着台上的说书先生,转头看了看左右友人,提高了声音,“难不成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满堂皆笑。
说书先生顿了顿,稳下场来,迎着满桌期待的目光咳了一声,“听闻这姜无失乃北境禁地中仙门之子,非妖灾乱世绝不入世。”
“北境禁地至古无人去过,从何得知的仙门?”
“就是!就是!”
“唉!莫急。”说书先生道,“这虽说是无人进入,但这仙门每隔百年便有高人出世,这姜无失可不就是其中之一。”
“这北境禁地究竟是什么地方,民间史记竟无半点记载,既然立于世却有隐于世,这这不玩儿吗?”
“这史记虽无记载,但密传却有。传闻北境乃下界与仙界连接之处,有通天河水流入,有通天河水相助以灵力修炼假以时日便可飞升成仙!”
“难怪这姜无失修为灵力深不可测,原是仙人的缘故。”有人赞同。
“听着这么玄乎,可这姜无失不也被自己徒儿所杀,都死了十年了。”有人质疑。
“那姜无失死前可是以毕生灵力为谢宗主净身洗髓,若放任了谢宗主在苍括崖边入了魔,你我如今还能安然?”说书先生眯着眼睛,放低了声音,补充,
“到谈及此事虚得小声些,这谢宗主后来可是将相关玄门屠戮了干净。关于姜无失,避讳着呢。”
“只怕是夜夜梦回括苍崖,害怕姜无失重生归来找他复仇!”
“这姜无失非世界凡物,指不定那天塑成肉身后重生于世。”
“小师妹?”
“你醒了吗?”
是个年轻的男声,听音色是个约莫及冠的少年,与她徒儿年级相差无几。姜叙口鼻中甜腥的血气仍在,溺亡感渐渐缓和,像缓缓浮出水面。接着,姜叙猛地吸了一口气,一股竹香传入肺部,神识回拢。
她微微蹙眉,念着:小